為虛榮埋單

葉輕馳

高中時，家境不好，但我偏偏是個虛榮心很強的人。有一次要和隔壁一所高中的女生聯誼，宿舍里的幾個人都歡天喜地的，只有我愁眉不展。

理由很簡單，我腳上那雙舊球鞋，穿出去恐怕會讓女生笑話。我想了許久，便向隔壁宿舍的同學借了雙名牌球鞋。

球鞋被順利借來了，我穿著它去參加了聯誼會，感覺自己大出風頭。聯誼會結束后，已經是晚上十點，路上黑燈瞎火的，我們幾個人摸黑回到了學校。到了宿舍以后，我才發現，球鞋被釘子劃了一道大口子，整雙鞋“報廢”了。

我去還鞋的時候，同學的父親剛好也在場。同學雖然很心痛，但還是安慰我說：“沒事。”沒想到，一旁他的父親卻說：“不行，既然弄壞了，那就得賠。這樣吧，看在你是我兒子同學的分上，你就在我的鞋店打兩個月工，抵你要賠的鞋錢。”

同學試圖說服父親，但沒有用。我也是犟脾氣的人，一狠心，便點頭答應了。當時心想，反正就兩個月，還完錢就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理會這摳門計較的一家人了。

當時剛好放暑假，鞋店生意挺紅火的，打掃衛生，招呼顧客，檢查鞋子有沒有質量問題等，我整天忙得暈頭轉向。大多數時候，除了店里的事，我和同學的父親幾乎不說話。

最后一天，我照例做完所有的事，然后對同學父親說：“明天我不來了。”他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離開鞋店后的第三天就是我的生日。那天，我請了幾個好朋友，但第一次沒有請那個同學。我們的關系原來很鐵，其實打工的主意并不是他出的，但我還是不自覺地遷怒于他。

飯吃到一半，那個同學卻不請自來了。他遞給我一個鞋盒，說是他的父親送我的，還讓我看看里面的卡片。我想拒絕，他卻不由分說地將盒子塞到我懷里。我打開盒子，里面竟然是一雙名牌球鞋，款式和我弄壞的那雙一樣。

里面有張卡片，我掏出來一看，手卻顫抖起來。他的父親在卡片上說，當日我去找同學時，他看出我是個好孩子，只是虛榮心強了點。當然，他認為十幾歲的少年有虛榮心也不是什么錯，但他很想讓我明白，一個人在有虛榮心的同時，也必須有相應的責任心。其實，他根本就不在乎那雙鞋，而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明白他的想法。

卡片的末尾，同學的父親告訴我，那雙全新的球鞋是我的勞動所得，我應該心安理得地收下。他也希望我今后不管是否虛榮，至少記得那兩個月為虛榮埋的單。

看完卡片，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同學轉身要走，我突然拉住他的手，緊緊地抱住了他，哽咽著說：“謝謝你們。”

當時我是個窮少年，沒有少年不虛榮，我只想用些許虛榮為自己單薄的青春添點色彩，這并沒有大錯。但是通過此事，我記住了同學父親教給我的：愛慕虛榮的同時，必須用責任心充實自己，勇敢地為虛榮埋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