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勝
[摘 要]獨尊儒術思想的出現是中國古代歷史上的一件大事,本文從經濟政治和社會發展等方面淺要探討漢代儒學獨尊地位形成的原因。
[關鍵詞]董仲舒;漢武帝;黃老思想;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中國自統一國家出現后,就出現了全國以一家思想為指導或統治思想的現象。秦統一后以法家思想為統治思想,西漢初期以黃老“無為而治”的道家思想為指導就是其表現。雖然秦始皇的“焚書坑儒”使儒學遭到了嚴重摧殘,但漢初思想控制的驟弛,使儒學在這一時期得到迅速發展。漢初儒學的發展,到日益壯大,到最后漢武帝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學的發展在漢代達到了頂峰。漢武帝獨尊儒術,以他立五經博士為標志,確定今文經學唯我獨尊的官方學術和政治指導思想的地位。從此經學直接與政治結合,為政治服務。這在中國歷史上有著重大的意義。
一、漢初經濟的發展與社會形勢的變化
文帝、景帝統治時期(前179—前141年),進一步貫徹黃老“無為而治”的治國思想和與民休息的政策,倡導“以農為本”,推行“輕徭薄賦”和“寬緩刑罰”,因而社會經濟迅速發展,國家財富日益增多,如司馬遷所說,“渭川千畝竹”、“江陵千樹桔”、“齊魯千畝桑麻”、“千畝姜韭”、“其人皆與千戶侯”等。社會秩序日益安定,呈現出一片興旺發達的景象,史稱“文景之治”。從漢初到武帝即位以前,西漢統治者奉行的“無為而治”,“休養生息”對恢復和發展生產,安定封建社會秩序,無疑是起到了重要作用的。然而,漢初在黃老無為而治思想的支配下,統治者對一切采取放任、茍且的態度,社會矛盾由此大量滋生,并逐漸尖銳起來,日益威脅著政權和封建等級秩序的鞏固。“于是,罔疏而民富,役財驕溢,或至并兼;豪黨之徒,以武斷于鄉曲。宗室有士、公卿大夫以下,爭于奢侈,室廬、車服,僭上亡限。物盛而衰,固其變也。是后,外事四夷,內功利,役費并,而民去本。”
隨著土地兼并的日益嚴重,出現了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景象。大批農民背本趨末,農業生產受到嚴重破壞,再加上吏治的日益腐敗,使社會形勢更加惡化。《漢書·食貨志》中說:“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產何得不蹶!”
而官吏、富商乘機發財,囤積居奇,他們富比封君,權傾人主,奢侈逾制,交通官府,為非作歹。弄得社會風俗敗壞。社會矛盾日益尖銳惡化,構成一幅危機四伏的觸目驚心的圖畫。
政治上,漢初推行的無為而治與民休息的政策,使各諸侯國大受其益,他們因地制宜發展生產,強大自己的實力,致使文帝時一度出現干弱支強,尾大不掉的政治局面。賈誼首先指出:“天下之勢方病大腫。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后雖有扁鵲不能為之。病非徒腫也,又苦戾。”文帝三年,劉興居(濟北王)叛亂,接著淮南王劉長北結匈奴,南聯閩越,圖謀起兵,吳王劉濞也蠢蠢欲動,至景帝時,爆發了吳楚七國之亂。吳楚七國之亂被鎮壓后,景帝采取了一系列削弱和控制諸侯國勢力的辦法,以加強中央集權。但到漢武帝即位之初,這些諸侯國的實力,雖然遠不能與吳楚七國之亂前各諸侯國相比,但他們仍是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統治的重要障礙。他們中有的企圖謀反,如淮南王、衡山王。更多的諸侯王在自己的封地上驕奢淫逸,不僅加重了對人民的剝削,壓迫,激化了階級矛盾,動搖地主階級的基礎,而且直接破壞封建統治秩序,威脅著皇權的穩固。
在和親政策下,匈奴日益強大、猖獗、不斷擾邊、入侵,構成對漢政權的嚴重軍事威脅。據《秦漢史》:
“文帝三年(前177年)匈奴入居河南地,侵上郡,殺掠人民;
文帝十四年(前166年)匈奴十四萬人入朝那,肖關,殺北地都尉,虜人民畜產甚多,其前鋒部隊深入到雍,甘泉附近,并燒毀回中宮;
元光二年以后‘匈奴絕和親,攻當路塞往往入盜于漢邊,不可勝數;
元光六年(前129年),匈奴入上谷,殺掠吏民;同年冬,匈奴數千人盜邊,漁陽尤甚;
元朔元年(前128年)秋,匈奴二萬騎入漢,殺遼西太守,掠二千余人;
元朔三年(前126年)夏,匈奴數萬騎入侵,殺代郡太守恭友,掠千余人;同年秋,匈奴又入雁門,殺掠千余人;
元朔四年(前125年),匈奴又復入代郡、定襄、上郡各三萬騎,殺掠數千人;
元朔五年(前124年)秋,匈奴萬騎入代郡,殺都尉朱央,掠千余人;
元狩元年(前122年),匈奴數萬騎入上谷,殺數百人;
元狩二年(前121年),匈奴入代郡,雁門,殺掠數百人;
元狩三年(前120年),匈奴入右北平,定襄各數萬騎,殺掠千余人。”[3] ( p299)
內外交錯的社會矛盾嚴重威脅著中央集權的加強,很顯然,這種主張“無為而治”的黃老之學已經不再適應封建專制的需要。西漢王朝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權,加強專制,而要使這個政權的統治強化,必須首先改變那種軟弱無力的“無為而治”代之以強化中央集權的政策,這就需要有一個明確的指導思想和有力的統治理論。而新的統治思想和政策果然出現了,這就是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和董仲舒天人感應的新儒家哲學體系的出現。“由于它吸收了黃老和各家思想的精髓,而又高于黃老和各家思想”,[1](p81)適應了鞏固大一統的封建集權的需要,適應了社會全面發展的需要,很快取代黃老的統治地位而成為社會和政治的指導思想。
二、董仲舒的新儒學
公元前140年,漢武帝劉徹即位。公元前134年,漢武帝策賢良文學之士,提出“欲聞大道之要,至論之極”,希望對天人關系、災異性命、古今之變、哲學和社會歷史的根本問題作出回答。董仲舒在對策和《春秋繁露》中,以《公羊春秋》為骨干,融合陰陽家、黃老、法家思想建立一個新的以天人感應為基礎的目的論思想體系,創造了適應封建社會統治的新儒學,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體現了君權的至高無上。
強調君權的至高無上,這僅僅依靠人為的力量遠遠不夠。于是,人事與天意掛鉤,陰陽五行與自然、社會現象緊密結合,便成為董仲舒哲學和政治思想中貫穿始終的一大特色。如:“天者,百神之君也。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
他特別強調對天的尊崇,并說:“《春秋》之義,國有大喪者,止宗廟之祭,而不止效祭,不敢以父母之喪廢事天地之禮也。”在祭天之禮面前,父母之禮也變得無足輕重。董仲舒的用心是十分清楚的:“天若不予是家,是家安得立為天子?”國君乃上天所立,是上天之子,上天乃國君的堅強支柱。所以尊崇上天就是對國君自己的尊崇,祭天之禮不可動搖,就是國君的神圣的地位不可動搖。上天的地位一旦提高,董仲舒便最大限度的發揮了君權神授思想,在他的言論中,“人君授命于天”的命題隨處可見。他動用上天的力量把國君描繪成天意的象征,萬民的主宰,溝通天地人的中介以及超乎人類的神靈。“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畫者,天,地與人也,而連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與人之中,以為貫而參通之,非王者孰能當?”
第二,宣揚忠君思想。
既然君權至高無上,神圣不可侵犯,那么下對上的忠君便成為理所當然。“心止于一忠者謂之忠,持二中者謂之患。患,人之中不一者,故患之所由生也。是故君子賤二而貴一”,“是故君臣之禮,若心之與體。心不可以不堅,君不可以不賢,體不可以不順,臣不可以不忠。心所以全者,體之力也,君所以安者,臣之功也。”可見忠臣關系到社會治亂,國君安危是何等的重要。
最能體現董仲舒忠君思想的是“王道三綱”論,《基義》曰:“君臣父子夫婦之義,皆取諸陰陽之道。君為陽,臣為陰;父為陽,子為陰;夫為陽,妻為陰。陰道無所獨行,其始不得專起,其終也不得分功,有所兼之義。是故臣兼功于君。自兼功于父,妻兼功于夫。”“是故仁義制度之數,盡取之天,天為君而覆露之,地為臣而特載之;陽為夫而升之,陰為婦而助之;春為父而生之;夏為子而之。……王道之三綱,可求于天。”董仲舒的三綱思想要求臣、子、婦三者必須無條件地屈從于君、父、夫,這種效忠思想顯然是符合封建大一統的需要的。
第三,提倡《春秋》大一統思想。
身為公羊學家的董仲舒說:“置‘王于‘春、‘正之間,非曰:上上奉天而施下正人,然后可以為王也‘云爾?”這就是說,王介于天與人之間,人要統一于天,必須統一于王。
專制體制下的封建國家和政治的統一,是以思想文化的統一為前提的。董仲舒認為治國之道首先在統治思想。思想專制是政治專制的必要條件和內容。鞏固大一統的專制集權政治統治,必須有一個統一的指導思想,這個思想就是儒家學說。他在《舉賢良對策》中說:“《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并進,邪辟之說滅息,然后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這即是我們所說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他認為,“百家思想紛呈,旨意不同”,不利于國家的統一,同時造成法制的不斷變更,使天下百姓無所適從。統治階級必須以正統的思想來規范天下的行為,用孔子之術來糾正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的局面。
董仲舒論證的君權神授,賦予君主集權專制政治上的合法,合理和神圣化,以皇權至尊為上,不斷強化著封建專制主義的中央集權統治。他宣揚以儒術治國的思想,主張大一統,為歷代統治者和進步思想家所贊賞和推崇。
三、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公元前140年。具有雄才大略的漢武帝登上皇位。漢武帝即位以后所做的第一個重大決策就是“卓然罷黜百家”。[2](P212)他“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而此時身為丞相的衛綰上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用政請皆罷”。[指出賢良之中有研究申不害、韓非學說的,有研究蘇秦、張儀策略的,應當統統取締,“尤其是當時統治集團內盛行的黃老之學,均被指為‘亂國政之言而‘皆罷之”當即得到漢武帝的批準:“奏可”。
公元前124年,漢武帝頒詔正式建立了太學。漢武帝創辦太學,是接受了著名的儒士董仲舒的獻策。他指出:“養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關也,教化之本原也……臣愿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士”。
太學的創建,采用了公孫弘制定的具體方案。第一,建立弟子員制度,將原本私人收徒的博士確定為國家正式的教職,其私學形式于是轉變為官學;第二,規定為博士官置弟子50人;第三,博士弟子得以免除徭役和賦稅;第四,博士弟子的選送,一是由太常直接選補,二是由地方官選補;第五,太學管理,一年要進行一次考試;第六,考試成績中上等的太學生以任官,成績劣次,無法深造以及不能勤奮學習者,令其退學。從此太學成為中國古代最高一級的官辦學府,為歷代所傳承,網羅了大批優秀士子,為封建官場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人才,也為中國古代封建統治的延續提供了組織保證。
綜上所述,西漢儒學被用來代替黃老之學作為統治思想,一方面,由于地方割據勢力和中央集權的矛盾日益激化以及匈奴對漢王朝的軍事威脅日益加重,“無為而治”的黃老之學已不再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另一方面,由于儒學本身所包含有利于地主階級加強中央集權需要的思想因素,如天道觀及“大一統”思想,更重要的乃是漢代儒者董仲舒對先秦儒學的加工改造,使其成為維護封建統治的完整理論。故而漢武帝才“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確立了儒家思想獨尊的地位。從此,經學直接與政治結合,為政治服務。使漢代儒家經學得到重大發展,并從此成為后世歷代王朝的正統思想。
參考文獻:
[1]金春峰.漢代思想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
[2]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