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涵
[摘 要]1996年《日美安全保障聯合宣言》發布,日美同盟關系在冷戰后結束“漂流狀態”,并確了以提升日本在政治、軍事、安全、經濟等方面的國際地位與影響力作為主要目標,以“維護亞太地區和平安全作為主要任務”。[1]250但重筑的同盟關系能走多遠?亞太地區格局又將如何演變?本文試圖通過對《日美安全保障聯合宣言》的解讀,來回答上述疑問。
[關鍵詞]《日美安全保障聯合宣言》,日美同盟,周邊事態法
一、“重新定義”的日美同盟戰略保障范圍
1951年9月8日,《日美安全保障條約》在華盛頓簽署,美國一手操辦的舊金山和會使日本脫離戰敗陰影,成為獨立主權國家。在《日美安全保障條約》中,日本實際是處于附庸國地位,主動向美國提供軍事基地和被動地接受美國的保護,其保障范圍僅限日本本土。但由于條約所規定的權利和義務并不明確,美日兩國于1960年重新修訂《日美安全保障條約》,生效后的新條約把日美合作的范圍擴大到了遠東地區,為了避免卷入軍事沖突,當時的日本政府曾明確表示:遠東不包括中國和朝鮮半島。[2]250然而冷戰結束后,在1995年日本重新修訂的《防衛計劃大綱》中卻悄悄把“遠東”換成了“周邊地區”,而在安保條約的“重新定義”上,則出現了亞洲太平洋地區這種更加擴展的地理范圍。
《日美安全保障共同宣言—面向21世紀的同盟》中明確表示:“在冷戰期間,日本與美國之間的牢固的同盟關系,對確保亞太地區的和平與安全發揮了重要作用。我們的同盟關系乃是這一地區經濟發展的堅實基礎。兩國首腦達成共識:日美兩國未來的安全與繁榮同亞太地區的未來息息相關。”雙方一致認為,日美間的合作基礎仍然很牢固,在21世紀繼續保持這種伙伴關系是十分重要的?!袄鋺鸾Y束后,發生世界性規模戰爭的可能性正在減少”,“但是亞太地區依然缺乏穩定性和可靠性”。[3]50朝鮮半島的緊張關系仍然繼續,核武器、領土問題、地區糾紛等等都將會對該地區造成威脅。日美兩國領導人“強調日美兩國對付所面臨的安全保障課題的重要性”,“再次確認了日美之間的同盟關系具有重要的價值”。
日美同盟建立之初,美國強迫日本走上重整軍備之路,而日本方面對于重整軍備所表現出的恐懼感使得美國對日政策不得不因此而更改。艾森豪威爾政府時期確立的先經濟、后軍備政策得到認同,日本重整軍備之路才得以回歸正軌,成為日后歷屆美國總統對日政策的典型。在《日美安全保障共同宣言》中,兩國首腦一致認為“兩國密切的防衛合作,是建立在自衛隊適當的防衛能力和日美安全保障體制的配合之上”。“兩國政府要進一步加強交換有關國際形勢,特別是有關亞太地區的情報和意見?!蓖瑫r要根據事態的發生及演變進行密切協商。
在同日發表的《致日美兩國國民書—面向21世紀的挑戰》中,兩國首腦再次重申“兩國的同盟關系對于亞太地區的和平穩定及繁榮具有核心的重要性”,再次確認以《日本國和美利堅合眾國的相互合作及安全保障條約》為基礎的兩國在安全保障方面的關系,在實現共同的安全保障目標的同時,將繼續成為面向21世紀的維持亞太地區穩定和繁榮形勢的基礎。[4]53-54
一言以蔽之,日美同盟的“重新定義”已把日美安全保障的范圍擴大到了整個亞太地區,而且具有面向21世紀的戰略意義。在后冷戰時代背景下,日美同盟共同的敵人—蘇聯的瓦解,使得亞太地區造成一定程度的真空狀態,美國趁機奪取亞太地區的領導權,擴大美日同盟保障范圍,為其推行國家利益服務。
二、同盟間軍事合作不受制約
冷戰期間的《日美安全保障條約》清楚地規定了該條約與聯合國憲章之間的關系。諸如,“締約國約定,按照聯合國憲章的規定,用和平方法并以不致危機國際和平、安全和正義的方式,解決涉及各自關系的國際爭端,而且在各自的國際關系方面,對任何國家的領土完整和政治獨立,慎重通過武力威脅或使用武力或采取任何同聯合國的目的不符合的其他方式;”“締約國將同愛好和平的其他國家共同加強聯合國,以便聯合國可以更有效地履行維持國際和平和安全的任務”,以及對于作為受到武力攻擊及其結束而采取的一切措施,“都必須按照聯合國憲章第五十一條規定,立刻向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報告?!薄鞍怖頃诓扇榱嘶謴秃途S持國際和平與安全所必需的措施時,上述措施必須停止”等等。[5]86
但是,《日美安全保障共同宣言—面向21世紀的同盟》中,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在提到了聯合國,而且是“兩國政府要加強合作,通過維持和平行動和人道主義的國際救援活動,以支援聯合國及其國際組織”,而且反復強調兩國的安全保障關系“將繼續是維持亞太地區穩定和繁榮形勢的基礎”等等。這實際是把雙邊利益凌駕于國家利益之上,把日美關系和同盟權利凌駕于聯合國權利和地區組織之上的不受制約的傾向。
三、日本被納入到美國全球體系之中
《日美安全保障共同宣言—面向21世紀的同盟》中,明確地規定了日美之間在三個層面上的合作:
(一)“基于日美安全保障關系的雙邊合作”,兩國首腦一致認為,“因日本周邊地區可能發生的事態而對日本的和平與安全予以重要影響時,就日美間的合作問題進行研究,并就促進日美間政策調整的必要性取得了一致意見”,“兩國政府就共同開發新一代支援戰斗機等裝備技術”進行交流和磋商,“要在已經進行的彈道導彈防衛研究方面繼續合作”?!皟蓢啄X一致同意兩國政府為了對應有關美軍的存在及其地位等問題而進行各種努力”。
(二)“地區性的合作”,日美首腦在文件中表示會以雙邊共同體的姿態提出同中國、俄羅斯之間的關系問題,以及東盟地區論壇、東北亞安全保障對話等地區多邊安全保障機制建設等問題。同時,美日兩國將繼續加強同韓國的合作,以保證朝鮮半島的穩定。
(三)“全球規模的合作”,日美兩國以“安全保障條約為核心,促進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的交涉,防止毀滅性武器及其運載手段的擴散,以及包括軍備管理和裁軍等問題,進行政策調整和合作”。加快解決“兩國在聯合國及亞太經合組織內的合作和在北朝鮮的核開發問題、中東和平進程及推進前南和平進程等問題”。日美兩國這種加強全球性規模的合作實屬罕見,是冷戰期間的日美安全保障同盟條約中從未出現過的。[6]229從中不難看出,美日兩國在地區間、國際間的合作體現了日本在同盟的位置。冷戰后的世界趨勢是政治、經濟、文化全方面發展,并不是單一的依靠核武器等軍事力量。一超多強的局面使得美國不得不尋求日本的合作,接納日本成為真正的“盟友”。
四、“周邊事態”問題的提出
1997年9月23日,日美兩國政府公布了新《日美防衛合作指針》。在該文件中,日美兩國進一步明確了以下一些內容:
“日美日常進行的合作”—其中包括日美兩國交換情報及政策協商,在安全保障方面的種種合作,日美雙方的共同配合;
“日本受到武力攻擊時的對付行動”—其中包括兩國政府進行“必要的準備”和通過外交的努力,以抑制事態的擴大,以及日美雙方的作戰構想和有關作戰的各種行動及必要的事項等;
“日本周邊地區的事態對日本的和平與安全構成重要影響時的合作”—其中包括對“周邊事態”的對應,日美兩國政府在各自主體活動中的合作,以及日本對美軍的支援等;[7]34-41
此外,新指針還提出了“周邊事態”問題。“周邊事態是指對日本的和平與安全構成重要影響的事態。周邊事態的概念不是地理性的概念,而是著眼于事態的性質?!薄度彰婪佬l合作新指針》完整而明確地形成了日美的聯合作戰體制。諸如“在日本遭到武力攻擊時,日本要立即對武力攻擊做出主體行動,盡力早期排除。是時,美國要對日本進行適當的合作.?!薄霸谧孕l隊與美軍實施共同作戰時,雙方要確保一致,并適時地以適當的形式運用各自的防衛能力。是時,雙方要有效地統一運用各自的陸??哲姴筷牎W孕l隊主要是在日本領域及周邊??疹I域實施防御作戰,美軍支援自衛隊所進行的作戰。此外,美軍還要實施彌補自衛隊能力不足的作戰?!薄盀榱藨秾θ毡镜暮娇涨址福孕l隊和美軍要共同實施作戰?!薄白孕l隊和美軍要共同實施為了防衛日本周邊海域的作戰及為了保護海上交通的共同作戰”,“自衛隊和美軍要實施對付對日本登陸侵犯的共同作戰”等。
1998年8月25日,日本政府正式通過實施《周邊事態法》。在該法案中,對“周邊事態”的解釋是‘日本周圍地區對日本和平與安全造成重要影響的事態。這一定義與新指針中所規定的如出一轍。從法案中看出,美國在世界任何地方發動戰爭之際,日本都要舉國一致,在財力、物力、人力等一切方面予以支援和支撐。日美雙方所提出的周邊事態是經過雙方認定的對日本有影響的。也就是說,一旦雙方認定該事態將波及日本,日美軍事合作即可啟動,日本即可以與美國共同采取先發制人的軍事行動,而地理界限卻完全沒有限定。由此可以看出,冷戰后日美安全防衛合作,已經超越了防衛的需要,日美兩國追求的,實際是建立一個聯合干預的、外向型的戰略平臺,是力圖確立聯合同盟來確保亞洲太平洋地區的霸權地位。
以上種種情況表明:日美安保關系的“重新定義”,不僅擴大了日美同盟的地區范圍,而且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最大限度。美日兩國通過加強安保體系來緩解彼此間累積的矛盾,在“和平與安全”的名義下,通過拓展同盟體制的范圍,通過軍事、政治、經濟、技術的密切合作,尋求建立起更為強大的、超越或擠壓聯合國,強烈排他性的控制體制。一言以蔽之,重新構筑的日美同盟已經在亞太地區,乃至世界造成一種戰略失衡,形成了對國際安全秩序的嚴重沖擊。但安保體制在保障日本安全方面則意義重大。[8]27
在未來一段時期內,日美同盟仍是日本國家安全戰略的重要支柱。在借助日美安保體制保障本國安全的同時,日本還將利用各種機會,通過與美國的政治、軍事合作逐步擺脫“戰后體制”。以期實現成為世界重要一極的戰略目標。然而在地區多邊合作迅速發展的今天,日本借助美國之力走向世界“借船出海”策略與中國等東亞各國相互合作的潮流之間,必將出現越來越大的鴻溝.
參考文獻:
[1]呂有生著:《稱霸亞太—新世紀美國亞太戰略大調整》,大眾文藝出版社2002年5月版,第245頁。
[2]肖偉著《戰后日本國家安全戰略》,新華出版社,2000年1月版,第250頁。
[3]畑田重夫:《自動參戰·列島總動員的新指針》,第50頁。
[4]畑田重夫:《自動參戰·列島總動員的新指針》,第53—54頁。
[5]畑田重夫:《自動參戰·列島總動員的新指針》,第86頁。
[6]肖偉著《戰后日本國家安全戰略》,新華出版社,2000年1月版,第229頁。
[7]《中央公論》,1990年10月號pp.34-41.
[8]孫承:“日本的地區安全合作思想與實踐”,《日本學刊》,2004年第2期,第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