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入性民主：試論美國在沖繩的文化構建（1945—1972）

[摘 要]美國一直企圖最終實現美國式民主體制的一統天下，所以對外進行民主文化構建屬于美國政府傳播其文化價值觀的重要組成部分。1945-1972年，美國占領沖繩并逐步施行托管統治，進行民主文化構建。

[關鍵詞]民主文化構建；植入性民主；沖繩島

國外學術界對美國與沖繩關系的研究較早，日方具有代表性的是佐伯千鶴的《冷戰時期美國對日文化政策：提升民主主義（1948—1960）》，美國國內一些專著主要以美國為中心進行研究。國內研究單獨對民主文化構建這一專題的著作并不多見，專著僅有劉少龍的《日美沖繩問題起源研究：1942—1952）》等，論文雖然較豐富，但關于美國在沖繩進行民主文化構建的具體研究，成果屈指可數。本文旨在對戰后美國在沖繩島的民主文化構建的原因、措施、影響三個方面進行闡述。

一、美國在沖繩進行民主文化構建的原因

（一）沖繩島方面

首先，地理位置與戰略價值讓美國覬覦已久。沖繩島位于琉球群島中央，在日本本土和中國臺灣之間，是東亞大陸沿海的一條天然屏障，是扼中國、日本和臺灣地區的交匯點。其次，文化的特性為美國植入民主提供可能。沖繩島文化具有兩種屬性，分別是“原初性”與“可塑性”。“民族國家這樣一種球形，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系統，處于內部中央的球心則是向心力的集合點”。⑴而這樣的向心力在沖繩文化中并不真實存在，沖繩特有的文化特征加快了美國進行民主文化構建的步伐。最后，與日本的矛盾減輕了美國民主文化構建的障礙。美國利用日本與沖繩間的矛盾促進自己政策的施行不失為明智選擇。

（二）美國方面

首先，文化的優越感成為對外培植民主的基礎。美國民族文化中的認為自身與眾不同的優越性在很大程度上成為美國對外傳播民主文化并進行民主文化構建的基礎。其次，由文化深入政治、經濟等各領域。美國試圖利用文化構建來成立新的服務于美國策略的政府，積極推動其行內部的政治改革，試圖從文化、政治、經濟、思想等各個領域對目標國進行全面滲透，在世界格局中形成優勢。最后，對外培植民主服務于其霸權政策。美方認為“公眾思想的導向是控制共產主義破壞的關鍵因素。”⑵將美式的文化與民主真正注入對象國，從根本上消除反美情緒，正是它霸權政策的表現。

二、美國在沖繩進行民主文化構建的措施與手段

“為了抵抗蘇聯共產主義的威脅，美國設計和組織了許多文化項目來維護國家的安全與利益。”⑶而太平洋戰爭的結束意味著美國對沖繩的占領，美國軍事政府在沖繩建立了美國民政府。

“思想深處的民主不易被擊敗，但在空腹中植入民主，同樣不易被吸收”⑷，美國在沖繩島建立了“公民信息和教育部”并開始重建沖繩文化，共建立六個文化信息中心，開展了各種文化構建活動，目的是希望使目標國變成為美國所用的資本主義的民主制國家，“從本質上說，美國的這些重建行為是為美國的國家利益服務的。”⑸

（一）競賽

美國在沖繩島的民主文化構建中，開展了一系列競賽，涵蓋了很多領域。在1950年舉辦的論文競賽中，一共有“1253名參賽者，共有兩個主題，分別是‘我怎樣最好地服務于我的人民和‘民主主義對于我來說意味著什么”⑹。同時，在學校老師的論文大賽中，“有21名老師獲得了現金獎勵和證書”⑺。另外還舉行新聞人競賽，獎項頒給那些撰寫對琉球與美國之間的理解和友誼作出貢獻文章的人。這些獲獎的文章無一例外都會褒獎美國的政策或者民主主義等。同時，為了琉球人和美國人參與各種體育和文化活動，委員會計劃著各種娛樂活動，體育活動包括棒球和拳擊比賽等；文化活動則包括音樂會、舞蹈和圖畫比賽等，沖繩人則在民政府的大力鼓勵下參加各種競賽和活動。

（二）會議與展覽

為了能使沖繩人熟悉美國軍事政府和體制，大量的會議不斷舉行，游行和展覽也同樣開展，當然還有講座和討論等。同這種文化宣傳活動相似，反對共產主義運動也逐漸興起了，日益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公民信息和教育部通過放映電影來進行文化構建。“美國政府估計大概每周有2000人看電影”，⑼使用日語的紀錄片和新電影層出不窮。電影宣傳運動比小冊子運動更成功，至少它吸引了更多的沖繩人到文化中心，但語言障礙不容小覷，可能部分沖繩人觀賞的僅僅是圖片而已。

展覽也在其中，據資料顯示，1952年間，“相關部門準備了大約共有53次展覽”。⑽很多展覽使人們注意到共產主義所造成的動亂。照片被廣泛使用，強調美國對琉球做出的貢獻，尤其是公共設施的建造、技術的引用和工作機會的提供。同時，美國不斷組織一些有影響力的日本新聞記者和編輯在東京發表親美的報道和雜志，在輿論上形成親美的氛圍，反對共產主義。

與歐洲和日本大陸的美國之聲廣播運動相類似，美國民政府也舉行了廣播運動。有不少沖繩人收聽廣播，所有沖繩的廣播站都歸美國軍事政府所擁有。事實上，美國完全壟斷和控制沖繩的廣播頻道，軍事政府試圖影響和控制沖繩人的思想。

（三）教育與文化交流活動

二戰結束后，沖繩學校設施在戰爭中完全被破壞，而且老師教學水平低下。戰后沖繩的教育是以收容所的露天教室為起點的，且不斷地建筑校舍、增補設施。最終提出了“教育行政與日本本土一體化”的要求，美國在沖繩島的文化教育是以民主化目標位核心內容的。

美國軍隊也建立了琉球島獎學金項目，這些獎學金主要是針對沖繩的學生而設立的。美國希望這些學生返回琉球后，能作為宣傳者與聯絡者去傳播美國的生活方式與理想主義。

與報紙業相似，文化交流活動也加強了沖繩與美國之間的聯系。1950年6月，第一個國家領導人使團到達美國。到1953年1月，“共有94人在美國進行長達90天的旅行”⑾。這個活動的目的就是給一些有影響力的沖繩人進行培訓。當這些沖繩人從美國回來，這些使者團成員就會被任用，并且不斷受到鼓勵去發表一些親美或則倡導民主主義的文章。另外，1949—1952年，多名名學生被送到美國，完成學業并返回琉球島，使用文化交流的方法去影響在日本大陸的外國政策被廣泛應用。

三、美國在沖繩進行民主文化構建的結果與影響

（一）民主文化構建的結果

雖然表面上沖繩人民對于各種活動樂此不疲，但隨著沖繩從經濟荒廢中恢復過來，便逐漸不滿美國的壓迫，斥責民政府的措施所造成的的問題。“第一個主要問題是領土，認為美國占領琉球后并沒有進行補償。第二個主要問題是大眾選舉。”⑿增長的大眾不滿也加速了琉球返還日本的步伐，沖繩島充斥著對共產主義的蔑視、對物質化美國社會的懷疑等，所有這些都導致了沖繩人進行反美示威游行。美國在沖繩島的文化構建并沒如美國所愿。

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用了三個標準來評判國家重建（也包括文化重建）是否成功，分別是：“一，無特殊外界干涉；二，目標國家能夠自行對國家進行管理；三，按照普遍接受的行為標準或者規則來發展國內國際關系。”⒀從這個層面上講，美國在沖繩的文化重建并不是成功的。強制性的文化壓迫與不成熟的文化宣傳只能在襁褓中消亡。單就美國方面來說，美國的民主主義是通過美國軍事政府強制傳播的。而且，很少有美國人對民主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有深刻的認識。從沖繩島方面來說，甚至很少有沖繩人能輕松地讀英語，相對于人口較多的城鎮而言，美國的文化宣傳在偏僻的村莊中所起的影響就渺不足道。民族文化的修養與構建不僅非一日之功，且需要民族自身的力量去創造。

（二）民主文化構建的影響

1、沖繩島方面

當然，美國在沖繩的民主文化構建給沖繩帶來了一定的積極影響。民政府完善了沖繩的基礎文化設施，豐富了沖繩人的精神生活，提升了沖繩島的教育水平以及沖繩人的基本素質與文化水平。同時，一系列文化措施給沖繩當地帶來了經濟利益，解決部分失業問題，并且刺激了沖繩本地的消費，形成了所謂的“基地依存型”經濟。

從文化傳播學上講，美國在沖繩島的民主文化構建是一種單向行為的文化滲透。美國在沖繩的民主文化構建具有強烈的民族主義色彩，必然會產生阻礙沖繩島內部秩序正常發展的結果。它在沖繩民主文化構建的目標是實現民主，但其輸出民主的許多方法卻是不民主的，向沖繩島輸出民主最重要的是服務于美國的霸權政策，一旦達到美國的目的，沖繩島僅會成為美國玩弄的一枚棋子。所以這種強迫式的文化構建也必然會遭到沖繩人的反對并引起動亂。

2、美國方面

對美國而言，這種強迫式的文化構建會為自己樹立更多的敵人，易造成對美式民主的反彈，最終使文化構建的結果出乎意料。沖繩人民發起的暴亂加深了美國民政府的管理負擔。

同時，美國不顧一切在沖繩島進行民主文化構建，事實上也使美國的道德形象遭到破壞，在沖繩島人心中的信譽掃地。沖繩島內反美主義盛行，增長的大眾不滿和反美主義也加速了沖繩返還日本的運動。這都對美國利益產生不利影響，局勢更加緊張。

另外，美國在沖繩島的民主文化構建勢必要消耗美國大量的資金、時間和精力，尤其是通過強制的軍事手段進行的政權變更而來的文化構建，“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成本過高”，“需要美國置于保溫箱中輸送營養”⒁才能維持基本的生存狀態，這務必損害美國在其他方面的計劃與進程等。

3、國際方面

美國在沖繩島文化構建的過程中一直強調著反共主義，加重了共產主義政權危機感。美國在民主文化構建過程中，一味地強調反共的主題，這種反共的民主文化構建造成了世界局勢的緊張，反共主義的行為不斷掀起新的高潮。

同時，強迫式的民主文化構建產生了阻礙國際秩序正常發展的結果，破壞了國際關系和國際法的基本準則。民主文化構建的含義和內容不僅是文化構建，更是干預沖繩島選擇適合本地區具體情況的文化模式和政治制度，必然會遭到社會的廣泛批評，面對千夫所指的尷尬局面。

四、結語

美國為獲取自身利益，試圖控制沖繩便進行了一系列文化構建活動，包含各種手段和措施，美式民主的推進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沖繩島人民的文化與思想，但美國在沖繩島的民主文化構建帶有較強壓迫性和侵略性，所以最終的失敗也在意料之中，它所造成的影響也是深遠的。

參考文獻：

[1]孫歌：《沖繩：在臨界狀態中生活》，《文化縱橫》2011年第4期，第120頁。

[2FRUS， 1955-1957， Foreign aid and economic defense policy，Volume XXIII， Part 1，p.6.

[3]Liping Bu：“Educational Exchange and Cultural Diplomacy in the Cold War”，Journal of American Studies，Vol. 33， No. 3， Part 1： Women in America，（Dec. 1999），p.393.

[4]FRUS， 1947，The Far East，Volume VI，p.159.

[5]江濤：《后沖突時代的秩序重建——美國在海外的國家重建行動研究》，世界知識出版社，2009年，第90頁。

[6][10][11][12]Chizuru Saeki：U.S. Cultural Propaganda in Cold War Japan： Promoting Democracy 1948-1960，Edwin Mellen Press Limited，2007，pp.147-158.

[7]The United States Civil Administration of the Ryukyu Islanda：Civil Affairs Activities in the Ryukyu Islands，vol，III，no.1 30（ June 1954），pp.116.

[8]文軍：《美國在沖繩的軍事殖民統治》，《世界知識》1957年第16期，第15頁。

[9]Civil Affairs Activities in the Ryukyu Islands，vol.VI，no.1，（31 March 1958），pp.102-103.

[13]http：//csis.org/isp/pcr/framework.pdf，2014年2月5日。

[14]羅艷華等著：《美國輸出民主的歷史與現實》，世界知識出版社，2009年，第394頁。

作者簡介：熊世豪，19920912，男，土家族，湖北宜昌，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本科生，主要從事世界歷史學習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