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麗
[摘 要]南陽是河南省蒙古族的集中聚居地,依據傳說及史料考證,南陽王姓蒙古族可能是元朝宗室諸王之后裔,南陽李姓蒙古族可能是元朝部將木華黎之后裔。南陽蒙古族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在生產、消費、禮儀、節日等方面的風俗習慣已與漢族基本一樣。
[關鍵詞]南陽;蒙古族;歷史與現狀
一、南陽蒙古族歷史淵源
南陽蒙古族多數是元代蒙古人的后裔,他們有的是通過戍守、屯田、居官、避難定居當地,有的是滯留當地的皇族成員。究其先祖來源,主要有以下兩種情況。
(一)系元朝宗室諸王之后裔。南陽市所轄鎮平縣、淅川縣、新野縣等地王姓蒙古族屬此情況
南陽王姓蒙古族,相傳分為兩支:一支分布在鎮平縣王崗鄉硯臺村、淅川縣九重鎮等地,相傳其先祖是元順帝叔父司脫王;另一支分布在鎮平縣晁坡鎮、新野縣等地,相傳其先祖是元順帝四子帖木花耳。南陽王姓蒙古族,傳說是在明軍北伐,圍困大都(今北京)之際,元順帝意欲北歸,帖木花耳隨其叔父司脫王攜家眷北逃過程中,在濮陽與明軍交戰,“濮陽兵敗,新鄉渡河,留居晁陂,遂因王而姓王氏”[1]。對于王姓蒙古族的族源問題,歷來說法不一,當前學術界存在著同源同流和同源異流兩種說法。
第一是同源同流說。大部分學者認為傳說中的兩支王姓蒙古族屬于同源同流,均系忽必烈之孫淮王帖木兒不花之后裔。首先,“征諸史跡,不僅順帝沒有一個兒子叫帖木花耳,而且遍查《元史》諸書,竟無一人叫帖木花耳”[2],元順帝也沒有叫司脫王或封為司脫王的叔父,傳說中元順帝妥歡帖睦兒的四子帖木花耳,可能是忽必烈第九子脫歡的第四子帖木兒不花的訛傳,因為“妥歡”與“脫歡”諧音又同是第四子。其次, 帖木兒不花曾襲封鎮南王,而傳說中司脫王被封為平南王,而元代并沒有平南王的封號,人們有可能把鎮南王誤以為平南王。第三,傳說中司脫王和帖木花耳曾被派往江南鎮壓起義,后來兵敗九江,返回大都。歷史上,帖木兒不花曾在鎮廬州時,遭兵敗而北歸,人們可能將廬州誤傳為九江。由此推測:“司脫王和帖木花耳或即淮王帖木兒不花;有關司脫王和帖木花耳的傳說,乃是帖木兒不花事跡的訛傳和衍伸。鎮平蒙古人的始祖雖不是元順帝的四叔和四子,卻是元朝宗室諸王”[3]。依此說法,南陽這兩支蒙古族屬于同源同流。
第二是同源異流說。部分學者認為鎮平晁陂與硯臺兩支蒙古族屬同源異流。帖木花耳的傳說可能是帖木兒不花事跡的訛傳,但帖木兒不花一人不能代替傳說中的司脫王和帖木花耳,“將鎮平蒙古族的始祖統一為是淮王帖木爾不花值得商榷”[4]。第一,晁陂與硯臺族人均認為他們不是一支,他們各有自己的族譜,分別記載了其先祖的來歷。第二,硯臺王氏祠堂碑記和族譜中記載,硯臺王氏先祖是脫脫王的兒子哈剌章。第三,《元史》中蔑兒乞氏脫脫(叔父是伯顏)的事跡與族譜中的脫脫王較符合。民間稱其始祖為司脫王而不是脫脫王可能與當地流傳的一首民歌有關:“封荊王加鄭王,元代尊稱諱脫王。思脫王想脫王,元季賢相美名揚”,傳說中的司脫王可能是民歌中“思脫王”的誤傳。鎮平晁陂的先祖可能是淮王帖木兒不花,而鎮平硯臺族的先祖可能是元末丞相脫脫王之子哈剌章。晁陂和硯臺蒙古族“確為元王室遺胄,即同源;但他們又各自有自己的始祖,因而屬于異流”[5]。
元順帝兒子中“究竟有沒有一個叫帖木花耳的,目前不宜輕易否定”[6]。因《元史》所載,僅是皇后所生的兒子,妃子所生的兒子很難考全。再加上《元史》出于眾人之手,編纂時間倉促,元順帝一朝資料以征集而得,很難完備。雖然南陽蒙古族先祖的名字說法不一,但是,中南民族學院在20世紀80年代對鎮平進行調查時,發現他們有供奉成吉思汗像、不“圓月”、同姓不婚等風俗習慣,這足以證明他們的先祖是蒙古族。
(二)系元朝部將之后裔。南陽、洛陽李姓蒙古族屬此種情況
南陽社旗縣和洛陽孟津縣李姓蒙古族,據族內傳說、史料、家譜記載,其始祖是蒙古國開國功臣木華黎,南陽社旗李姓是從洛陽遷居而來。據洛陽李氏家譜(明正統六年即1441年)記載:“李出由元,札剌爾氏”。 李氏始祖孔溫窟哇,謚號忠宣。“自始祖忠宣生忠武”,“以開國勛封魯”,其后世子孫世襲,忠武王即木華黎。 “忠武生忠定,食采東平”, 忠定王即木華黎之子孛魯,孛魯之子“武靖王霸都魯”,霸都魯第五子鐵古爾忠,鐵古爾忠之子鐵思生咬兒(李氏之祖),“始居松江”。咬兒生五子,后其五子易姓為李:李可才、李可良、李可能、李可用、李可禮。長子、次子均無后,三子家譜不詳,四子李可用因對“明取吳淞款附意緩,謫河南戍”。李可用,先居洛陽南關,后遷至李家營村(今孟津縣麻屯鎮李營村),繁衍至今。李可用長子李英遷至南陽,現分居南陽各地。五子李可禮留居松江府,李可禮之孫李年于1441年(明正統六年)撰修《李氏家譜》。
《元史》中對始祖孔溫窟哇、木華黎、孛魯的記載均與《李氏家譜》所述相符, “木華黎,札剌兒氏,世居阿難水東。父孔溫窟哇,……”[7]元“至治元年,詔封孔溫窟哇推忠效節保大佐運功臣……魯國王,謚忠宣;木華黎體仁開國輔世佐命功臣……魯國王,謚忠武。子孛魯嗣”[8]。木華黎之子孛魯于“至治元年,詔封純誠開濟保德輔運功臣……上柱國、魯國王,謚忠定。”[9]孛魯生“子七人:長塔思,次速渾察,次霸都魯……” 。[10]李氏家譜記載霸都魯五子為鐵古爾忠, 而《元史》載霸突魯(即霸都魯)生“子四人:長安童,次定童,次霸都虎臺;他姬子曰和童,襲國王。”[11]霸突魯沒有五子鐵古爾忠,從這一點來說,似乎可以否定李氏為木華黎之后。但是從《元史》成書來看,首先,撰寫《元史》在元滅亡之后,對于隱居鄉里的亡國遺族只能揣測而已。其次,《元史》列傳照抄碑志家傳之類,取舍不當之處甚多:如有的該立傳而無傳,某些開國勛臣的傳記也有缺略, 也有譯音不統一的現象。最后從李年撰修族譜的背景及有關李可禮的史料記載,“與《(洛陽)李氏家譜不謀而合,起碼可以證明洛陽蒙古族乃木華黎裔孫之說不誣。”[12]
二、南陽蒙古族現狀
根據2000年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河南有蒙古族82170人,其中南陽市就有54767人,占全省蒙古族人口的66.65%。南陽蒙古族經過數百年的遷徙和發展,居住地遍布“南陽100多個村莊里。” [13]
1953年當地人民政府為鎮平縣硯臺、晁陂以及新野縣王姓蒙古族恢復了民族身份;1982年當地人民政府為淅川縣九重鎮王姓蒙古族恢復了民族身份。王姓蒙古族主要集中分布在鎮平縣、淅川縣、新野縣、臥龍區、內鄉縣、南召縣等地。鎮平縣王姓蒙古族人口最多,“近30000人,主要分布在晁陂鎮3000人,王崗鄉硯臺村2000人,賈宋鎮3000多人、小集村1000人,”[14],其余分布在馬莊鎮栗扒村和唐營村、石佛寺鎮、老莊鎮等地; “新野有蒙古族4000余人,” [15]新野縣王姓蒙古族主要分布在:上港鄉王白村,王集鎮馮集村、汪堤村,上莊鄉王寨村等自然村;淅川縣“蒙古族6200余人,”[16]主要分布在九重、厚坡鎮等地。
1982年和1990年,當地人民政府為社旗李姓蒙古族恢復了民族身份。 社旗縣李姓蒙古族主要分布在:“李店鎮半坡村、冢坡村、太和鎮馬埂村、后趙村、范樓村,其他鄉鎮分布較少。現有后代4600人。”[17]
三、南陽蒙古族文化的變遷
生活在我國北方的蒙古族,由于地理條件和氣候環境的作用,形成了以草原畜牧業為主要經濟活動的生計方式。蒙古族定居中原以后,經過數百年的發展,逐步形成了以農耕為主的社會生活文化體系。
(一)語言文化的變遷。蒙古族有其獨立的語言文字系統,他們通用蒙古語和蒙古文。如今的南陽蒙古族,已經無人會說蒙語,也不認識蒙文,甚至許多人根本不知道有蒙語、蒙文。他們操河南方言中的當地地方話,通用漢語、漢字。
(二)服飾文化的變遷。蒙古族的服飾主要包括長袍、腰帶、靴子、首飾等。蒙古族的長袍,俗稱“蒙古袍”,一般蒙古袍的特點是袖長衣寬、高領右衽、下端不開衩。腰帶是蒙古袍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蒙古人還愛穿靴子戴首飾。如今南陽蒙古族的穿著打扮與周圍漢族一樣,服裝分為春秋裝、夏裝、冬裝三種,人們隨著四季的變化而穿著不同的短上衣、褲子、時令鞋,年輕人更喜歡穿流行裝、時尚裝等。
(三)飲食文化的變遷。蒙古人的飲食大致分為三類:即糧食、乳食、肉食,一日三餐,多兩稀一干,早晨、中午一般喝奶茶、吃泡炒米、奶食和手扒肉,晚上用羊肉下面條吃包子,一日三餐不可無茶。現在的南陽蒙古族,飲食以面食、大米為主,一日三餐。傳統上,早晚飯一般吃饅頭、炒菜、喝粥,中午常吃面。有時也吃米飯、包餃子。
(四)居住方式的變遷。蒙古包是蒙古族的主要居所,蒙古包有大有小,呈圓形尖頂形狀,通常用一層或二層羊毛氈子覆蓋。 如今南陽蒙古族的居住方式完全按照中原地區的房屋樣式建造。改革開放以后,由傳統的土坯房向磚瓦房過渡,現在不少家庭是用鋼筋混凝土、預制板構建而成的樓房。
(五)交通工具的變遷。馬是蒙古族牧民不可缺少的交通工具,出外辦事都需乘馬。南陽蒙古族的交通工具隨著時代的進步不斷發生著改變,由70年代開始流行的自行車—摩托車—私家車,現在電動自行車成了人們日常出行的代步工具。
(六)民族節日的變遷。蒙古族的傳統節日有“白節”、“祭敖包”、“那達慕”、“燃燈節”等。如今的南陽蒙古族,他們跟漢族過的節日基本一樣,如,春節、元宵節、清明節、端午節、中秋節、十月初一、臘八節、掃灶節、冬至等。
現如今的南陽蒙古族同當地漢族一樣,以從事農業生產為主兼多種經營,在生產、消費、禮儀、節日等方面的風俗習慣已與漢族基本一樣。在許多場合,他們不自覺的把自己當成漢族人,忘記了自己是蒙古族,只是在身份證上顯示其蒙古族的身份。雖然蒙古族在風俗習慣上還保留著某些特點,但是,隨著民族之間交往的日益頻繁和深化,各民族的整合認同意識也隨之加強,會逐步形成一個多民族共居一處、融為一體的局面。
參考文獻:
[1]鎮平晁陂《王氏族譜》引始祖墓碑.
[2]匡裕徹,任崇岳.河南省蒙古族來源試探[J].中南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6,(2):P74.
[3]匡裕徹,任崇岳.河南省蒙古族來源試探[J].中南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6,(2):P75.
[4]楊艷. 河南省鎮平縣蒙古族源流新探[J].邊疆經濟與文化.2006,(9):P106.
[5]楊艷. 河南省鎮平縣蒙古族源流新探[J].邊疆經濟與文化.2006,(9):P107.
[6]嘎爾迪,王兆良.鎮平縣王氏蒙古族始祖問題辨析[J].中州統戰,1994,(6):P35.
[7](明)宋濂.《元史·卷一百一十九·木華黎傳》.中華書局,1976,P2929.
[8](明)宋濂.《元史·卷一百一十九·木華黎傳》.中華書局,1976,P2936.
[9](明)宋濂.《元史·卷一百一十九·木華黎傳》.中華書局,1976,P2937.
[10](明)宋濂.《元史·卷一百一十九·木華黎傳》.中華書局,1976,P2937.
[11](明)宋濂.《元史·卷一百一十九·木華黎傳》.中華書局, 1976, P2942.
[12]匡裕徹,任崇岳.河南省蒙古族來源試探[J]. 中南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6,(2):P76.
[13]王建華.散居在祖國內地的蒙古族及后裔[M].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3.P15.
[14]王建華.散居在祖國內地的蒙古族及后裔[M].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3.P1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