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所向

廣東汕頭古溪初中 李佑啟

食指所向

廣東汕頭古溪初中 李佑啟

當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當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我依然固執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涼的大地上寫下：／相信未來。

——《相信未來》

火之舞

當火苗托舉著鍋底時，鍋子是快樂的。

流淚的松樹，一小段一小段，一小塊一小塊，被劈成柴，送進灶膛，墊在鍋底，他從來沒有吭過一聲。

被肢解的松樹很平靜，一如腳下的日子。他明白，“萬年青”，那只不過是一頂別人戴在他頭上的高高的帽子。他不宿命，但是，不得不認命——燃燒。

灶膛里火光明滅，很是美麗。但有的美麗，是苦澀的。

柴們前赴后繼，用他的筋骨，他的血，他的肉，發光，發熱，溫暖灶膛，幸福著別人的胃口。

火苗躍動時，上帝說，一定與燃燒有關，與燃燒背后的故事有關，與背后的那只看不見的手，有關。

火苗托舉著鍋底，鍋子樂得“吱吱”地笑。

鍋子總是腆著大肚皮，紅光滿面，油光煥發。濃郁的松香繚繞著美味的佳肴。上帝也心動啊！

婀娜的炊煙是黑的，黑色的炊煙綻開的花朵，也是黑的。

當黑色的花朵綻開在黑色的天空時，黑色的天空裝作什么也沒看見。因為，夜，也是黑的。

柴們的靈魂，在黑色的天空，跳著黑色的舞蹈。

四周的黑，靜靜地蹲守在窗外的不遠處，將黑色的花朵，溫柔地攬入懷抱。

黑與黑在一起，誰也不認為誰黑。

火知道，這世上，沒有最黑，只有更黑。

然而，我卻知道，黑色可以掩蓋光明背后的一切，但它永遠無法吞噬那些在黑暗中尋找和發現光明的黑色的眼睛！我還知道，任何拒絕或阻擋烈火的鍋底，一定也是黑的，而且，終有一天，鍋底將被烈火燒個對穿！

因為，我曾經看到過陽光明媚的天空，也曾看到過被烈火燒穿的鍋底。

王 者

把眼睛瞇起來。

聽遠方的潮水，一波攆著一波，匍匐而來，如萬馬奔騰，卷起千堆雪。

又一陣濤聲響起……

于是，你的血管，波濤洶涌。

閉目聽潮，潮便是你，你便是潮。

聽身旁的落葉，畫著優美的弧線，像彩蝶，輕輕的落下，悄無聲息，悄無聲息。

又一片落葉飄零……

于是，生命開始透明。驀然回首，你忽然發現，自己又多了幾根白發。

凝神聽風，風就是你，你就是風。

王者之所以為王，因為，他一邊聽，一邊看，一邊手握思想的利劍。

可以將自己想象成過去或者今天任何旮旯里的一粒塵埃，也可以將自己想象成今天或者未來一座永恒的高山，既可以寬容別人所不能寬容的一切，也可以斬斷別人所不能斬斷的千絲萬縷……這便是王者的風范！

我不知道他是否聽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王者。但我可以想象。

我想，會不會有一天，一覺醒來，冬天的風，盡管還在對面大聲狂笑，而春天的腳步，卻已經“倏”地到了我們跟前？

另一種匍匐

從村莊出發。曾經，只是一粒過冬的心事。

扎根，破土，抽穗。于是，你成為了一株結實的麥子，一棵豐茂的水稻，一桿沉甸甸的高粱。

因為飽滿，所以，你藐視高傲。因為成熟，所以，你懂得匍匐。

你匍匐著，將黃金的礦藏，以地毯的方式，縱橫鋪排在先前的荒蕪與貧瘠之上。

也許，你禪悟了一個真相，只有那些干癟的伙計，才不想低下他們可惡的高傲。

于是，你將自己的身份，降低，再降低，注視著腳下的土地，以朝圣的姿勢，清除野草似的傲慢，讓身后的每一個腳步，都踏踏實實。

懂得匍匐，所以，你的未來，不再是一尾稗草。因為，任何躬親的姿態，都蘊含著一種勃發的力量！

這樣的風景，詩人將它叫做迎接秋天。

當然，我不是詩人，但我知道，善于狩獵的雄獅，它常常擁有匍匐的習慣；再好的利箭，也從來不敢背叛身后的弓弩。

當然，匍匐不是屈膝，它的腰桿是直的，抑或更加挺直。

哪一穗成熟而飽滿的小麥、稻子和高粱，它們不是一位優秀的匍匐者？

那不但是對土地的眷戀，也是對土地的回報！

面對一壟莊稼，就是面對一個村莊，面對一群父老鄉親啊！

站在一片空地、一處荒坡、一個沉默的旯旮面前，誰能保證不是面對一方未來的家園？

匍匐的姿勢，我總認為，那就是一張事關明天的契約，一張簽署在天地之間的沉重的生死契約！

其實，匍匐不僅僅只是一個姿勢，它更是一種無形的巨大的力量，就像一枝搭在繃緊了的弦上的利箭。

面對匍匐的莊稼，不能不想起我蒼老的父母，還有，還有那些在山里水里田里土里摸爬滾打的，我的兄弟姐妹！

2013 ．2．14修改

2014．2．20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