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憲的詩

王立憲

在孫吳

出哈爾濱往北五百多公里

就到達孫吳這個邊陲小鎮

當年日本鬼子說：

“小小的哈爾濱，大大的孫吳！”

一句狂言，所有侵略者的野心

出土的軍刀還有鋒刃

沒有出土的彈藥

不知埋在了什么地方

多少年后我們依然要說

當心

小鎮西南一個叫鈴蘭臺的地方

曾是鬼子某細菌部隊的所在

鈴蘭花的嗚咽

曾是多少亡魂的嗚咽

離小鎮東不遠

是鬼子的將校俱樂部

作為文物，是一種必要的提醒

我們的車在此經過

我突然回到了一個民族

巨大的悲哀之中

鬼子的飛機場

已掩映在一片荒草里

只有蜻蜓在荒草之上飛

不被人在意

什么可以變成飛機？

可不要小看

一些野心

最初也小如蜻蜓

勝山要塞

在勝山要塞的入口

一塊巨大的石頭上

鐫刻了這四個鮮紅的字

勝山之勝

也寓意著巨大的犧牲

地下的鋼筋水泥建筑

正吸引一些游客

現實的燈火

也除不去當年的陰森

當年的勞工，不知被埋在何處

當這些工事完成

他們死于一場陰謀

吃橡子面的勞工

當年的許多橡樹還在

苦難的見證者，年年的葉子

都是它們睜大的眼睛

從固守頑抗到逃之夭夭

從當年的發射到現在靜靜的炮筒

勝山之勝最終屬于一個民族

我們站在山頂靜靜地聽

不遠處的黑龍江

早已將嗚咽變成了歡樂之聲

從勝山要塞出來后

我們又凝望來時那塊巨大的石頭

它砝碼一樣跟著我們的思緒去

又跟著我們的思緒回

而我們走過的這段路

和路邊的土地

就像稱量歷史與未來的天平

黑龍江的石頭

今天我掂量著你們

攥緊了你們

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種涼意

傳到了我的手心

江水怎樣沖刷著你們

億萬斯年的流淌

你們感知的

是起起落落的命運

無論是大魚還是小魚

你們最知道

它們是怎樣回轉怎樣側身

怎樣在曲折中前進

怎樣躍出水面

看日月星辰

你們也像有眼睛

你們也像有耳輪

望云來鳥去

聽濤聲之中

秋風對落葉的悄吟

我愿意是你們中那潔白的天真

黑色的深沉

褐色的從容

也愿意是那藍

藍成天空的一部分

你們的內心

藏著怎樣的黑龍江水

我真想叩開

你們的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