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淚

長白山

刺兒頭頭一次見到貓也會流淚。真的。

刺兒頭那天氣哼哼地騎上自行車，朝著郊區飛奔而去。

刺兒頭非常不理解媽媽。不理解她不知休止地嘮叨。刺兒頭覺得媽媽睡覺時嘴都沒閑著。

刺兒頭想，自己是不是媽媽的親兒子呢？

刺兒頭原諒不了媽媽。

就在半個小時前，媽媽又嘮叨他不好好上學，整天沒有正事……

他煩死了。

煩死了的刺兒頭同媽媽大吵完以后，就騎上了自行車。

刺兒頭騎自行車往郊外走的時候，太陽已經紅著挺大的臉掛在西邊的天際，仿佛正在向刺兒頭揮手道別。

刺兒頭可沒有太陽那樣的好心情。

刺兒頭猛蹬自己車的腳蹬子，讓身邊的風呼呼地吹過。

“喵”，隨著一聲貓叫，刺兒頭的自行車也頓然失去方向，拐向溝邊。

該死的貓！刺兒頭心頭的火，就像汽油遇到了明火一樣升騰起來。

他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就朝貓跑過去，他想一腳將該死的貓踢飛。

這是一只野貓，趴在地上，走到貓跟前時，刺兒頭看到貓渾身上下臟兮兮的。

管他是野貓還是家貓，讓自己吃虧就不行。

刺兒頭很輕松地舉起了腳，但腳抬到臀后卻又悄悄地放下了！

憑經驗，他這樣的舉動足以讓貓跑得遠遠的，但這只貓不但沒跑，反倒頭轉向身后，就像壓根沒看到自己一樣！

這是只傻貓吧？刺兒頭沿著貓的視線看了看，原來，貓的身后有四個小貓仔兒，已一動不動了！

小貓仔兒還沒長毛，顯然貓是流產了。

刺兒頭重新抬起了腳。刺兒頭可不想吃這樣的虧。

但貓媽媽沒有迅速地躲避，甚至連看一眼刺兒頭都舍不得。

刺兒頭像喝醉了酒的人被澆一盆透心涼的冷水，一下子就清醒了。

刺兒頭又仔細地看了看貓媽媽。

她的眼里盈滿了淚水。

貓也會流淚嗎？

刺兒頭的心陡然一震。

刺頭兒收起了腳，蹲下了身子。他想抱起貓，但貓卻齜了齜牙。

哎，戀子心切呀！刺兒頭由衷地嘆了一聲。

刺兒頭想了想。他明白了，貓媽媽是不是還不相信貓仔兒都死了呢？

于是，刺兒頭把死了的貓仔兒一個一個擺到貓媽媽的面前。

貓媽媽吃力地爬起來，一個個地嗅著貓仔兒，然后絕望地一聲嘶鳴……

貓媽媽這么痛苦，是不是還有沒生完的貓仔兒呢？

想到這兒，刺兒頭就把貓媽媽抱在懷里，朝市區的動物醫院騎去。

動物醫院的醫生對貓媽媽進行了全面檢查：發現貓媽媽的腹中已經沒有了貓仔兒，但是雙側后肢脛骨骨折……

醫生們給貓媽媽洗了澡，然后，還幫她做了手術。

但在整個治療期間，貓媽媽那張原來應該挺好看的臉，始終是憂郁的。眼睛也始終是閉著的。

怎樣才能讓貓媽媽快樂起來呢？

一位中年的女醫生挺認真地對刺兒頭說，你還是個孩子，你不懂母親的心情。

說完，就出了門，回來時懷里抱著一只挺小的小貓，放到了貓媽媽面前。

那一瞬間，確實讓在場的刺兒頭和其他人都大為吃驚：貓媽媽竟然睜開了眼睛，不顧后肢疼痛，緩緩地站起，用舌頭舔著小貓的背毛……

那時，貓媽媽的眼中盈滿了淚水。

一遍一遍地舔完小貓，貓媽媽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用前爪將小貓攬到腹部，貓媽媽是想讓小貓吃自己的奶！

小貓異常興奮地張開嘴，快速地咬上去。

但貓媽媽的乳房卻是癟的，弄得小貓剛把貼上去的嘴又很快縮回來！

貓媽媽痛苦地從眼中流出了淚水……

處理好貓媽媽的傷，刺兒頭緊緊地抱著貓媽媽和那只小貓，手里還拿著一袋奶粉。

刺兒頭邊往家走邊想，媽媽現在也一定是流著眼淚想自己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