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音樂劇
——淺談音樂劇的綜合藝術特色

■郭亞峰

走進音樂劇
——淺談音樂劇的綜合藝術特色

■郭亞峰

音樂劇是一門高度綜合性的舞臺戲劇藝術，有其鮮明的綜合藝術特色，即綜合性、靈活性、藝術性。具體表現為：在綜合性方面，音樂劇幾乎包括了世界上絕大多數藝術品種，在綜合了話劇、歌劇、舞劇之后成為更高層次的綜合性藝術，具備了多種審美效應；在靈活性方面，音樂劇的綜合形態是千差萬別的，從沒有什么固定的模式和套路；而不論音樂劇綜合了什么，怎樣綜合，它的最終目的都是追求作品的藝術性。

音樂劇 綜合性 靈活性 藝術性

音樂劇是20世紀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作為20世紀的都市文化，它以其獨特的魅力引起了全世界的轟動和迷狂。今年來，音樂劇在我國不斷“升溫”，在國內不斷向國外學習，創作并上演了《芳草心》、《夜半歌聲》、《日出》等國產音樂劇的同時，還引進了《貓》、《悲慘世界》、《巴黎圣母院》等歐美經典名劇；在諸如“春節聯歡晚會”等各種綜合文藝晚會上，一些小型的音樂劇也頻頻亮相。可見，國內已有越來越多的人正在逐漸接受和喜歡這種新的藝術形式，音樂劇風靡了整個歐美大陸長達半個世紀之久，令不同國籍、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都為之傾倒的藝術，正同樣令我國的觀眾著迷。

然而，對于音樂劇，國人仍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音樂劇不過是藝術價值不高、“歌舞笑鬧的大雜燴”或“流行歌曲的糖葫蘆串”而已；有人則把音樂劇看得過于深奧，說音樂劇比西洋歌劇還難學，因為不但要唱的好、演的好，而且舞也要跳的好，還得有象話劇那樣駕馭臺詞的本領；更有甚者認為，即使有了全面的表演功夫，憑國人的體質也演不好音樂劇。這些看法顯然是不科學的，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音樂劇在我國還屬于一種較新的藝術形式，我們對這門藝術還不很了解，甚至在一些問題的認識上還存在一些誤區和缺陷。而現今的理論界普遍認為，國外某些權威性詞典中音樂劇的解釋音樂劇，即音樂喜劇，是一種風格輕快，擅長表現輕松、幽默主題，歌舞劇三種成分并用，娛樂性很強的商業化音樂戲劇樣式，早已不適合用來看待所有的音樂劇，“因為音樂劇的藝術構成成分太過復雜，呈現出來的藝術面貌極為多樣，很難用一種定義來全面準確地加以概括。”

但音樂劇是一門高度綜合性的舞臺戲劇藝術，有其明顯的綜合藝術特色——綜合性、靈活性、藝術性。在我們無法用定義形式來解釋音樂劇的情況下，全面、客觀地了解音樂劇的綜合藝術特色成為我們正確看待音樂劇的一種途徑。本文從有關音樂劇綜合方面的三個問題“綜合了什么”、“怎么綜合”、“綜合得怎么樣”著手，對其綜合藝術特色的三種表現作了較為詳細地闡述。當然，這并不能將音樂劇的方方面面全都表述清楚，僅希望此文能成為大家正確看待音樂劇的一扇窗口。

一．綜合性綜合了什么？

音樂劇是一門高度綜合性的舞臺戲劇藝術，如果把它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它的構成要素幾乎包括了當今世界上現存的絕大多數藝術品種——從文學、戲劇、詩歌、音樂、舞蹈、繪畫、雕塑、建筑到幽默藝術、滑稽表演和聲光技術，甚至也包括了電影、雜技、魔術等等。“音樂劇對于這些藝術要素的包羅、拼裝、熔接與整合，就如將成千上萬個零件組裝成一架高度負載精密的噴氣式戰斗機一樣，是一門極力深邃的學問，一項高難度的藝術工程。”為了將這些林林總總的各具特色的個性的藝術因素綜合成一個有強大生命力的，令全世界觀眾都為之震撼的舞臺戲劇形式，歐美的音樂劇藝術家們為此孜孜不倦地探索了近百年，也奮斗了近百年，直到今天，這個探索和奮斗過程還遠遠沒有完結。

音樂劇的綜合成分及綜合狀態較之一般的綜合藝術要豐富得多，也復雜得多。比如話劇也是一門綜合藝術，雖然個別劇目也包含了舞蹈和歌唱，但它確實以語言和動作為其展開戲劇的主要表現手段，舞蹈和歌唱不過是一種輔助性、裝飾性、色彩性的成分；又比如歌劇也是一門綜合藝術，它也常包含了舞蹈、對白等其他藝術因素，但卻是以音樂作為其展開戲劇的主要手段的，其他要素只能補充、豐富音樂的表現功能，卻不能撼動它歌劇中的主導地位；再比如舞劇也是一門綜合藝術，雖然個別劇目可能引進了對話、歌唱等其他因素，但卻永遠改變不了在舞劇中的點綴、陪襯地位。

從純然的藝術構成角度看，音樂劇正是在整體上綜合了話劇、歌劇、舞劇這三種綜合性舞臺戲劇樣式的表現優勢而成為一個更高層次的綜合藝術的。“它是綜合的綜合，是繼第一度綜合之后的第二度綜合，是對綜合藝術的再度綜合”這是我們之所以將音樂劇稱之為“高度綜合性的舞臺戲劇藝術”的理論依據。例如在音樂劇《貓》的表演過程中，“杰里科貓族”在聚會上載歌載舞和吟詩，每一只貓都用歌曲和舞蹈來講述自己的故事，音樂、舞蹈及語言對白恰到好處地結合在一起，貫穿全劇，從而使觀眾欣賞到了一部由多種藝術形式、多種藝術門類高度綜合的作品。

從美學角度看，散文、詩歌以及劇本等本質上屬于文學范疇；音樂（包括樂器和聲樂）則是時間藝術、聽覺藝術、表情藝術；戲劇、舞蹈乃至繪畫、建筑、雕塑等本質上屬于空間藝術、視覺藝術、造型藝術，音樂劇將這些不同美學范疇、不同審美方式、不同藝術魅力的藝術門類高度綜合起來，從而使自己具有了時間藝術與空間藝術、聽覺藝術與視覺藝術、表情藝術與造型藝術的一切優勢和一切魅力，“它向觀眾所提供的是一種不受時間和空間限制、聽覺與視覺并重、表情與造型具備的綜合性劇場審美效應。”“在現代所有的舞臺戲劇樣式中，唯有音樂劇才真正具備了這種經過了再度綜合的、高度發達的劇場趣味和劇場魅力。”高度的綜合性，這就是——音樂劇為什么能夠對世界各國觀眾形成強大吸引力了和征服力、歷經百年而長盛不衰的藝術構成奧秘。

二．靈活性怎樣綜合？

高度的綜合性僅僅是音樂劇藝術特征的一個方面。實際上，不同題材、不同風格、不同創作者所創作的音樂劇目，在綜合形態上是千差萬別的，“從來就不存在什么固定不變的綜合模式和組合套路，這是音樂劇之所以能夠長期保持新生活力的重要特點和優點之一。”一部音樂劇，從來沒有必要、也幾乎不可能把一切音樂劇可以綜合的藝術要素都無一遺漏地綜合進自己的藝術結構中來；然而只要戲劇內容和表現所需要，也沒有一種藝術要素是它不能綜合的。即使沒有現成的藝術手段可綜合，音樂劇藝術家們也會在不斷地探索中千方百計地把它創造出來。這就是音樂劇藝術在綜合形態方面的高度自由性和極大的靈活性。

而“靈活性”回答的正是“怎樣綜合”這一問題。這就要求音樂劇的綜合方式要不拘一格，不能教條，而要在音樂創作、樂器伴奏、語言選擇、舞蹈設計甚至是燈光音響、舞臺布景等各個方面不受傳統的約束，大膽創新。例如在《西貢小姐＞劇中，需要一架直升飛機從天降下來，這在傳統中是做不到的，而音樂劇可以花本錢讓直升飛機從天而降。在這一問題上，歐美音樂劇藝術家們表現出創造性的極大自由和靈活，創造出了許許多多大異其趣的綜合形態。

第一種是最一般、最常見的綜合形態，即“歌舞劇”型。這種形態綜合運用了戲劇、音樂、舞蹈這三種藝術手段來形成自己的藝術表現體系，但在此類劇目中，歌、舞、劇這三種藝術成分在作品中所呈現出的比重或面貌卻是各不相同的。 例如在《西區故事＞、《為你瘋狂》、《貓》等劇中，歌、舞、劇三特別是在成分并重，在相互間的有機融合上也幾乎完美；而在《音樂之聲＞、《俄克拉荷馬》、《演出船）劇中：音樂和戲劇占據更為重要的地位，舞蹈因素雖然也很重要，但大多數起著色彩性、裝飾性的作用，對戲劇沖突地介入不如音樂；還有一類是用舞蹈作為主要表現手段，用舞蹈推動著劇情發展的，如由恩斯坦作曲的《在鎮上》，“但舞蹈如果脫離了劇情，不管有多么精湛、多么歡快，實質上是放慢了整個戲劇的節奏。”

另一類綜合形態是基本上不用或少用舞蹈。而將音樂和戲劇作為主要的綜合手段，如《波吉與貝絲》、《窈窕淑女》、《悲慘世界》、《歌劇院的幽靈》。這類作品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在綜合形態上偏重于音樂的，如《波吉與貝絲》、《歌劇院的幽靈》，這兩部音樂劇偏重于音樂的效果甚至有點象歌劇，而《波吉與貝絲》更成為世界很多知名歌劇院的保留作品，甚至還有人把它歸為歌劇的行列；另一類則偏重于戲劇，聽起來會有點象話劇加上演唱的感覺，如《窈窕淑女》、《悲慘世界》等。

第三種綜合形態是在歌、舞、劇的基礎上又融進了其他藝術成分，使作品的綜合因素更加復雜豐富。如在《艾維塔》-劇中就運用了電影的手段，在作品剛開場即在舞臺上出現了1952年的一部記錄片并伴隨著一段對白，當得知艾維塔與世長辭的消息后，影片戛然而止。影片在這里的作用是交代出時代背景，并引出艾維塔的死訊，全劇由此采用了倒敘的手法，另一劇目是《魔術表演》，全劇以魔術師的表演為中心，貫穿始終，劇情和音樂也圍繞魔術表演設計。前不久在我國上演的法國音樂劇《巴黎圣母院》就把雜技引進了劇中，例如當頂樓的大鐘從頂層掉下來時，是雜技演員在鐘內做雜技表演，使鐘一直“叮當”作響的。

在以上這三種綜合形態中，不論它的綜合因素如何變化，也不論是何種因素在其中擔任主角，何種因素被棄之于它的綜合范圍之外，戲劇和音樂這兩大要素對于任何一種綜合形態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音樂劇可以沒有魔術、雜技、電影，甚至可以沒有舞蹈，但如果離開了戲劇和音樂，它也就不成為音樂劇了。”

由此可以看出，音樂劇其實是一門綜合形態極為自由靈活的舞臺戲劇，沒有必要將它框定在某一幾種僵死的模式里，那種認為音樂劇必須如何如何的想法和做法，無異于作繭自縛。

三．藝術性綜合得怎么樣？

對于那些對音樂劇還不太了解的人來說，要理解音樂劇的藝術性似乎不太容易，但大多數的音樂愛好者都會熟悉這些歌曲：《老人河》《演藝船》）《雪絨花》《哆來咪》《孤獨的牧羊人》《音樂之聲》《阿根廷， 別為我哭泣》《艾維塔》）《歌聲魅影》《歌劇院的幽靈》《回憶》《貓》等等，只是還不太清楚這些歌曲都出自于音樂劇，這些歌曲已經被人們傳唱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仍然久唱不衰，我們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音樂劇藝術性最簡單地體現。

看過音樂劇《貓》的人都會被其高度的藝術性和強烈的藝術效果所感染，僅僅是開場的一幕就足以令觀眾難以忘懷：午夜的街道悄無聲息，忽然，劇院內燈火通明，樂聲四起，圓形的舞臺上一個龐大的廢品處理場呈現在觀眾眼前，在汽車探照燈的照射下，巨大的鐵桶、廢輪胎，甚至魚骨頭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它的布景美工就是典型的美國城市中的垃圾堆。）突然，前幾排座位沿著舞臺慢慢地轉動起來，當觀眾感到眩暈時．座位又一下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場內變暗了，劇場上出現了忽隱忽現的貓的眼睛。突然，趴在觀眾席間的貓“喵喵”叫著，隨即跟著音樂悄悄地飛快地舞蹈著，從四面八方奔向舞臺，貓聚集到了一起，高唱著“杰里科貓族之歌”，開始了貓的晚宴。這一開場，音樂與舞蹈、燈光聲響及舞臺布景等各種藝術門類地綜合自然而又新穎，而觀眾之所以為之震撼和折服的正是在這種高水平綜合狀態下的高度的藝術性和強烈的藝術魅力。

在音樂劇百年的發展里歷程中，曾經積累了大量的包括了各種綜合形式和綜合狀態的作品。在這些作品中，雖然也不乏缺少藝術性、藝術品位不高的敗筆之作，但還是具有高藝術水平的成功之作占絕大多數，并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例如：音樂劇的四大代表作《貓》《悲慘世界》《歌劇院的幽靈》《西貢小姐》，以及《日落大道》《俄克拉荷馬》《音樂之聲》《西區故事》等經典劇目，這些作品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都要歸功于他們高度的藝術性和藝術價值。

所以對于音樂劇這種高度綜合的藝術品種來說，“綜合了什么”和“怎么綜合”固然重要，但“綜合的怎么樣”相比，后者就顯得格外重要了。從某種意義上說，“綜合了什么”和“怎么綜合”是手段，而“綜合得怎么樣”才是綜合的最終的目的。也就是說，一部音樂劇不論你綜合了多少藝術要素，也不論你將這些藝術要素怎樣進行綜合，歸根結底，還要看你綜合的本領如何，綜合的水平怎么樣，還要看你是否將視覺藝術與聽覺藝術、時間藝術與空間藝術、表情藝術與造型藝術等各個獨特的美感發揮到極致，并將他們有機地結合為音樂劇的藝術美。因此可以說，綜合的最終目的是追求它的藝術性，而這種藝術性必定是被觀眾們所接受和喜歡的，是經得住評論界、理論界對它地推敲的，也是不怕時間地長期考驗的。脫離了藝術性或缺乏藝術性的綜合都是徒勞無用和不成功的。音樂劇如果失去了藝術性，就不會有全世界范圍內一群為之瘋狂的樂迷，就不會經久不衰，更不會有其光輝燦爛的今天。

作為一門讓全世界觀眾都為之瘋狂的藝術，音樂劇正憑借它高度的藝術性和藝術魅力，創造著并將繼續創造出藝術和商業上的雙重奇跡。

總之，音樂劇恰似一位儀態萬方、變幻莫測的千面女郎，僅從某一個或某幾個角度審視她絕難窺見她的全部魅力。我們必須頻繁地變換角度，全方位地觀察她，才能真正接近她透徹地了解她。

如今，音樂劇早已從早期那種膚淺，庸俗的“文化快餐”巢臼中跳脫出來，承擔著豐富深刻的人文內涵，在最本真的意義上實現了寓教于樂。人們從那些最受關注的一系列重大命題？人的命運、價值、尊嚴等等。這些有關人的主題，無不在音樂劇中得到了最生動、最感人、最徹底的藝術表現。更為重要的是，“音樂劇對于這些主題的表現，從來都有一種樂觀、豁達、積極向上的精神狀態伴隨，從來都有一種幽默情懷、瀟灑心態運在其間，從來都充溢著一股熱烈的青春氣息和活潑的生命力”

在中國，經過藝術家們十幾年地艱苦探索，音樂劇目前正呈方興未艾、日益強盛之勢。不僅歌劇界對之情有獨鐘，而且話劇界、影視界、戲劇界也紛紛涉足這一領域，希望從中探尋自身的生存發展之路；敏感的大眾傳媒也充分發揮自身的傳播優勢，為音樂劇推波助瀾；廣大的觀眾也漸漸感受到音樂劇的魅力，紛紛走進劇場去觀賞。當然，國產音樂劇和世界經典音樂劇相比，還存在著一定的差距，越來越多的觀眾渴望看到可以與國外經典名劇相媲美的中國原創音樂劇。對此，我們應充滿自信與樂觀的豪情，只要我們不斷地探索和學習，不斷地在實踐中總結經驗，取人之長，補人之短，國產音樂劇終會走向成熟與成功。那時，我們中國的音樂劇也同樣會令世界矚目，全世界的觀眾也都會為中國的音樂劇而歡呼喝彩！

參考書目：

1居其宏著《音樂劇我為你瘋狂》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

2小川、肖夢等《音樂劇之旅》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98年

3郭克儉《對（中國音樂劇 123）的三點質疑》《交響》2002年3月p74-76

4福來《（日出）之后＞《音樂愛好者》2003年3月p28-30

5費元洪《與眾不同的音樂劇——解讀 （巴黎圣母院）》《音樂愛好者》2003年1月pl-4

6孫維權《韋伯音樂劇的藝術魅力》《音樂愛好者》2003年4月p24-26

7張儉《美國音樂劇縱談＞《愛樂》第六輯plll-114

8孫巖《本世紀最成功的音樂人——記安德魯·洛伊·韋伯》《愛樂》2000年1月p6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