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導演

●馮紹峰

“不好意思”導演

●馮紹峰

“不好沒意法思完，全我確們定現您在演還哪個角色，很抱歉啊。”

第一次見到許鞍華導演時，她如此對我說。這不很正常嗎？第一次見導演，沒法確定能否出演角色再正常不過了，用不著說“不好意思”。當時覺得許導演太客氣了，后來才知道，這是她的口頭禪。

試造型服裝，她說：“紹峰，不好意思，麻煩你再換下這身給我們看下。”拍攝前，她說：“不好意思，再稍微等一會兒，很快就好了。”現場拍攝時，她說：“不好意思，我們再來一條好嗎？”

幸好，殺青的時候導演沒說“不好意思”，那我真得擔心自己的戲可能被刪得所剩無幾了。不過，殺青后她確實給我打來電話說“不好意思”。

那是初春，晚上很冷，我拍完一場夜戲后，組里人一起鼓掌。當時我說：“我沒殺青呢，還要補一場戲。”等天氣暖和了，有一場在海邊的戲要補，在此之前我要暫時離開劇組。后來，導演給我打來電話說：“紹峰啊，不好意思，我們那場戲不用拍了。”

為此我難過了好久，畢竟那一晚我還沒做好殺青的準備，沒做好離開這個夢一般劇組的準備。

可導演何必跟演員說不好意思。用與不用，是導演的權利；再多拍幾條，更是很正常的事……我一直覺得，電影是導演的藝術，演員是幫助導演實現藝術的士兵，當然是將軍指哪兒，士兵打哪兒。

可是，許鞍華導演就是這么一個喜歡說“不好意思”的人。這“不好意思”里，有對電影藝術的敬畏之心。每個創作者，大到出品人，小到一個場工，都在齊心協力幫助導演實現藝術創作。若作品糟糕，是對所有人心血的辜負，需要“不好意思”的謙卑，電影才能“好意思”出來面對觀眾。

這也就不難理解，這位總跟工作人員說“不好意思”的導演，反而獲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開發布會的時候，我們一群演員把導演抱了起來。后來退場，幾個人跟許導演說“不好意思。”那一刻我突然發現，說“不好意思”，原來真是一件很過癮的事。

希望將來有機會多聽許導演說“不好意思”，也希望自己別忘了只有“不好意思”，才能換來“好意思”。

（小司摘自《看天下》2014年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