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舉手忠告

樹英

外婆的舉手忠告

樹英

“蔚藍的天空就像鉆石。明朗的日子更容易記起。”外婆75歲生日那天舉著右手說。

我喜歡老一輩人的智慧。

外婆原是密蘇里河畔一位印第安人酋長的女兒，十年前我從蘇城的鄉村部落將外婆接到紐約圣洛安養老院。現在外婆75歲了，貌不驚人，在人群中你很可能不會注意她，除非你需要什么忠告。“不要忘記計算你每天走過的腳步。”她習慣地舉手說。

“我沒法想象計算自己的腳步。”我告訴外婆，“丈夫杰克給他老爸買了一部計步器，今天杰克要我也送你計步器作為生日禮物，他不知從哪兒讀到，老人要保持健康，每天至少要走1萬步。”

“他的老爸真的走了嗎？了不起！”外婆說。

“沒那么了不起。有時為湊夠步數，只在原地轉圈，我都看暈了。”我笑著說。

“我并不是要你真的去數步子。”外婆微笑著說，“我的意思是要常留意自己前進的方向，多久才能達到目標。我們有太多時間浪費在……兜圈子上了。”

外婆喜歡舉起右手給人忠告，即使沒有人要聽。這就是我每次遇見她時的情景。她正在舉手提出忠告，但沒人理會她。“有時要停下腳步，觀察你周圍的人。冷眼旁觀才能了解他人，因為人們經常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重要的不是語言，而是行動。”

我每星期至少來這座養老院一次。“朋友之間最遠的道路是金錢。”外婆舉著右手對我說。“什么意思？”我問。

“你把錢借給朋友，它就成為你們之間的一堵墻，直到她還錢。雖然你并非故意如此，但欠朋友的錢確實影響感情。”

“那么愛呢？”我問她，“你好像對什么都有忠告，但你從來不曾提到愛。”她突然安靜下來，屋里的氣氛有些異樣，周圍的人們看起來很不自在。我意識到自己問錯了問題。

不安的氣氛持續了幾分鐘，她又說：“一朵花在手勝過千粒種子。”“為什么？”我問。“種子只是希望，花兒才是現實。”外婆舉著右手答道。她直視我良久，最后眨了眨眼，低下了頭，接著說：“這就是我對愛的看法。”她然后站起身，對大家道別，走出了房間。

旁邊的溫弗瑞太太告訴我：“十幾年前你外公離開了她。從此她可以談任何事，只是不能談到愛……”

臨別時，外婆舉著手對我說：“孩子，你要記住，任何花兒都會枯萎；但不管什么時候，人們的選擇永遠是一種希望。”

告別外婆后，我尋思著：“明日的花兒來自今日的種子。”我想，種子中的希望，就像愛一樣，只有你播下種子，用心照料，才會變成現實。即使是外婆這樣的老人，她們仍渴望愛，縱然那份愛已經枯萎。愿你多播下種子，愿你生命中的愛如花一般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