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講法治講道德？

蘇文洋

檢察官舉報自己，這大概是世界上都罕見的新聞。去年11月1日，安徽省淮北市相山區檢察院退休的四級高級檢察官孟憲君直接向最高檢察院舉報，稱自己“被迫”辦了一件冤案，因為個別領導指示“無罪也要起訴”。有媒體稱，為了維護國家法律的尊嚴、檢察官的良心和無罪公民不“被法治”，孟憲君采取的是“自殺式襲擊”方式。

九年前被判挪用資金罪的淮北市市容環衛處工人高尚，原本因參與單位集資建房與土地開發商產生了經濟糾紛，被警方抓捕，檢方辦案人孟憲君和檢察院“一致認可”這是個民事案件，不能作為刑事案件處理。為了照顧公安局的面子，檢察院決定對該案“存疑不訴”。市檢原本也同意區檢的無罪意見，但僅僅因為傳來了時任淮北分管政法的市領導的意見，“無罪也要起訴”，區檢只好“被迫”起訴。當區法院一審判無罪后，“上級又指令要求對一審進行抗訴，孟被點名操刀撰寫抗訴書，并被臨時任命為市檢察院的助理檢察員，出庭支持公訴”。

中國的“個別領導”總是神通廣大的，可以通過電話或者口頭指示，讓下屬或下屬的下屬做出違反法律或不道德的事情，有時甚至明火執仗地利用“組織”的名義。“個人服從組織，下級服從上級”的組織原則不能不執行，但“少數服從多數”、“全黨服從中央”的組織原則在“個別領導”那里卻永遠得不到執行。下級組織和個人怎么和上級組織、“個別領導”講法治、講道德，或許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我們不妨從世界上找一找，有沒有比較先進的辦法介紹給國人。就我所知，國外有“槍口抬高一寸”的辦法，就是軍人受命向民眾開槍時，可以根據道德良心自我解決射擊不準的問題。

孟憲君在法庭上和法官一起采取了“槍口抬高一寸”的辦法，比如老孟在庭審間隙大罵淮北分管政法的該市領導，“我們檢察院認為無罪，你逼著我們起訴”，法官和法警都捂著嘴笑；把公安報上來的挪用金額三百六十萬降低到八十六萬等。不過，法場畢竟不是戰場，法庭上“槍口再高”也仍然會射中無辜，將“明顯無罪”者判三緩五。如此說來，在執行“個別領導”的指示時采取“槍口抬高一寸”的辦法也是行不通的。保障公民不因“個別領導”的指示而入罪，關鍵還是要靠法治管住“個別領導”的“非法沖動”和“非法指示”。下級組織和個人在這方面需要有更好的辦法，“自殺式襲擊”只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原載2014年10月27日《北京晚報·北京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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