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躍農

1922年7月,中國共產黨誕生后的第二年,朱德從重慶買舟出川,前往上海。
他此行要做三件事——戒掉鴉片癮,見孫中山、陳獨秀,加入中國共產黨。
一、戒癮
1886年,朱德出生于四川儀隴縣的一戶貧苦農家。
1907年,他前往成都,就讀于四川通省師范學堂附設體育學堂,一年后畢業,回到儀隴,當了一名小學體育教員。
其間,他加入本地哥老會,成了一名袍哥。
1909年,朱德考入云南講武堂,參加同盟會,投身軍界。此后,他在辛亥革命、護國戰爭中,無役不與,1917年因戰功升至滇軍少將旅長,曾任云南省警察廳長、憲兵司令。
三十功名塵與士。
此時的朱德,有洋房,有嬌妻,有股票,有存款,功成名就。然而,在好友、曾任其旅部參謀的孫炳文影響下,他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脫離軍閥部隊,投奔共產黨。
離開四川,朱德到上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戒除鴉片癮。
朱德住進了法國人開辦的圣公醫院。他從前染上鴉片癮,也是為了治療失眠癥。斷了鴉片,失眠癥重又發作。為度過漫漫長夜,他找來大量宣傳共產主義思想的書刊,一盞孤燈,讀書到天明。
煎熬之后,柳暗花明。朱德終于戒除了鴉片癮,昂首走出圣公醫院大門。
此前,朱德與孫炳文商量好,一到去歐洲勤工儉學。他先行北上,來到北京,所見所聞,無不烏煙瘴氣。與孫炳文會合后,兩人又深入京郊煤礦,了解礦工的疾苦。他們聽說共產黨北方支部的負責人是李大釗,前去拜訪。不巧,李大釗已經到南方去了。
孫炳文說:“到歐洲勤工儉學,還要從上海走。我們可以到上海,找陳獨秀。”
二、婉拒
這一次,朱德還是一個人先行南下,到了上海,找到漁陽里陳獨秀的寓所,亦即中共中央的辦公地。
朱德滿懷熱情地向陳獨秀介紹了自己:“參加過辛亥革命、護國戰爭,在蔡鍔將軍手下當過滇軍旅長,納溪一戰,擊敗了北洋軍張敬堯的部隊。”
朱德說,“盡管后來參加軍閥混戰,但我的部隊是紀律嚴明的,我愿意為共產黨領兵打仗。”
陳獨秀沉默不語。他眼中的朱德——國民黨員,袍哥,舊軍官,結過四次婚,太復雜了,舊習氣太濃了……共產黨與魚龍混雜的國民黨迥然不同,是要“純而又純”的。
陳獨秀心想:“這個口子現在不能開,否則,共產黨不就成了烏合之眾?”
他問朱德:“共產黨與國民黨是有區別的,你知道區別在哪里嗎?”
三、入黨
事實上,來上海之前,四川軍閥楊森曾向朱德發出邀請。
楊森是他的四川老鄉,輾轉川、滇兩系,在滇軍時期,兩個人是交誼頗厚的袍澤。此時,楊森擔任川軍第2軍軍長,駐扎重慶。
他邀請朱德來部隊當師長:“等將來部隊發展了,弄個軍長、司令干干絕不成問題。”
而朱德再也不想與軍閥為伍了,他謝絕了楊森的邀請。
見陳獨秀之前,朱德還去拜訪了孫中山。
朱德說:“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用軍閥戰爭的辦法來解決中國問題,是脫離勞苦大眾的。共產黨干革命,是依靠勞苦大眾的。我不想再與軍閥發生關系,要求參加共產黨。”
陳獨秀冷冷地說:“參加共產黨,沒有榮華富貴可享受,幾乎就是苦行僧……”
朱德鏗鏘有力地回答:“如果為了個人享受,我就不會來找共產黨了,我可以回到軍閥部隊中去……但我要拋棄這些,為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而奮斗,所以,我才選擇了共產黨。”
面對朱德的激情期待,陳獨秀不置可否。他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幾本書,交給朱德:“這是一些馬克思主義的著作,你還是先拿回去學習一下。”
“好,我一定認真學習。”朱德趕緊表白,以為接下來就是陳獨秀同意他加入共產黨了。
陳獨秀卻說:“你堅定地要求入黨,也不是沒有希望的,我們是歡迎的,但現在恐怕不行!”
就在朱德出川前夕,時任“非常大總統”的孫中山與主張“聯省自治”的陳炯明發生激烈沖突,6月,陳炯明部叛軍炮轟廣州大總統府,孫中山離開廣州,退居上海。
孫中山與朱德見面后,以十萬元軍餉相許,請朱德出面組織桂軍、滇軍,攻打陳炯明。朱德認為,要革命,不能靠與軍閥結盟,用軍閥部隊去打另一支軍閥部隊,無法實現革命目的。
兩人不歡而散。
9月,朱德與孫炳文在上海會合,毅然啟程前往歐洲,去馬克思的故鄉德國探尋革命理論。
他們進入哥廷根大學進修社會科學。
10月,朱德在柏林見到了周恩來。經周恩來介紹,他終于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摘自《周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