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陽光

鄧曉燕

省城的陽光

鄧曉燕

云從省城醫院出來，滿腹心事的樣子。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她沒注意到拐角處開出來的車子，車子的剎車聲和喇叭聲嚇了她一跳。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了。男人陰沉著臉，剛想說什么，又突然變了臉，他看清楚了前面的人是云。

“怎么是你？”男人一臉的驚喜。

云愣了愣，也認出了男人。男人是風，十年前就已經認識了。那時候，云才剛剛畢業，準備到人事局報到。那天的天氣陰沉沉的，像要下雨，云站在十字路口，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沒有注意到過往車輛和行人，云就撞上了風。風站在那兒，正想打開一把傘。

云撞了人，不好意思地連連說對不起。風一個勁地說沒事沒事。云要跑去避雨，風跟著把傘舉過了她的頭頂。

原來他們同是去人事局報到的。他們被分到了同一個單位。后來他們開始交往了。再后來，云以為會和風發生點什么的時候，風卻和一個新來的女同事發生了什么。風很快就做了乘龍快婿，不久又雙雙調省城去了，云就再也沒有見過風。

風說：“上車吧！”云猶豫了一下，便跟著風上了車。車子在路上慢行。云不說話，心里裝著事兒。風也沉默，不知道他心里是否也裝著事兒。

那天晚上，風帶云去吃飯。

風把她帶到一個包間。

風點了好幾樣菜，價格都貴得讓她咋舌頭。風抬起頭來，說：“你要什么，隨便點，不用客氣。”

云說：“夠了。”便站起身，走向洗手間。

洗手間里的兩面墻壁裝了壁鏡，云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三十歲的云，身材依然勻稱，美麗不減當年，只是臉上多了一份憔悴。云擠出一張笑臉，理了理頭發，走了出去。

菜已經上桌。“先吃吧，吃飽了再說。”風的聲音溫柔而充滿磁性。云的心情很好，便聽話地吃了起來。云吃飽了才發覺，風還沒有動筷子。云就為自己的失態而害羞，臉紅了。

“你怎么不吃？”云說。

“我等你吃飽了再吃。”風的體貼一如既往。云就想起了十年前，他們共同進餐的情景，風也是這樣地望著她吃，風說望著她吃飯的樣子覺得很幸福。

“她很任性、霸道，老覺得是我高攀了她。”風突然這樣說，臉上也呈現了幾絲憂傷。

這個帥氣、自信，一向都是春風得意的男人，這時候又多了一份憂郁。云知道他說的她是誰，云心里明白：這些對于她來說，是沒有任何瓜葛的事情。此刻的云沒有心情去理會別人的不幸，自家的不幸還來不及思考。

風又說：“十年前，我說要送你一樣東西，已經買好了，一直沒有送到你手上。”

“什么東西？”云疑惑地看著風。

風笑了，眼睛亮亮的，清澈得逼人。他說：“一件有熊貓圖案的睡衣。”

十年前的記憶一下子又拉到了眼前：一次，他們一起逛街，她看中了一件睡衣，玫瑰色，前面有一只熊貓圖案。他要幫她買下來。她偷偷看了看價格，62元，她嚇了一跳，趕緊說她不喜歡這個款式。其實她是舍不得他花錢，那時他們的工資都還不高。

“你買下了那件睡衣？”

“十年前我就已經買下來了。我是在第二天自己去買下來的。”

云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風把一張銀行卡推了過來，說：“我知道你現在很需要它，拿去吧！讓我幫助你！”風又取出另一張卡，也推了過來。云看清楚了，是一張房卡。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到底想干什么？從風那亮亮的眼神里，云明白了什么，到底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小女孩了。

正是酷暑七月，驕陽似火。省城的陽光太辣，刺痛了云的雙眼。

責任編輯：傅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