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六首

詩六首

劉偉雄

閩西

傳奇已經與現實重疊

青山卻從綠水的邊上蔥蘢

空氣中的野味是山林的血影

它把歷史還原在圖騰的上面

光明與富裕的日子，似乎都是

客家人的節日，翻過參差的河汊

你找到的不是一塊銀元的背面

在靜默的注視里聽清了的鄉音

那些從不往復的腳步

叫人驚異不已的力量和歡樂

已經掠過了我的頭頂

有節制的韻律布滿了案頭

怎么組合那些黑夜的素歌

把清晨的憧憬一路唱亮

在這片生命的律動里

怎允許你的行走如此緩慢

阿四在北京

阿四到北京開茶店了

這個阿四曾經裸著身體

在池塘里采蓮藕

把老家的清水裝桶賣的阿四

居然在北京開了茶葉店

他在天安門扯著嗓門跟我說

毛主席站過的地方他也站了

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聚焦

好像一夜之間全球都流行喝他的茶

可我還是不放心地連連叮囑

長安街太長了 不是我們的村道

王府井太深了 不是你抽水的古井

等等 等等 直把手機說得發燙

說得他偷偷笑我簡直鄉巴佬

摁了手機突然又想起什么

可阿四的電話卻是連綿的忙音

我要告訴他的是 家鄉那茶葉

北方的水恐怕泡不出味啊

北方

油畫一樣凝固的時空

只有北方才有的那份開闊

還有鷹飛過的天空沒有進入

還有馴鹿奔馳的草地沒有進入

一群馬一灣水一片煙云

連綿不盡的林深水遙

把蜿蜒的旅程都吟出了

壯美的歌謠 動人的旋律

悠閑的草色與秋天的山川

渾厚的野性深藏不露

在彌漫的霧靄里漸漸沉醉

漸漸在無聲的注目里遠離塵囂

季節在這里的定格就連方言

也有了色彩的繽紛 在北方

一個盛大的節日正在醞釀

一場自然之舞轟然來臨

纏綿的蜥蜴

追逐，撕咬，一切人間的手段

它們都利用到淋漓盡致

春天一角，這野草叢生中的浪漫

顛倒了小資們固有的目光

兩個家伙健康的膚色，陽光下

沒有任何宣言和祝詞

坦蕩地在曾經的羞澀里

忘記了制定的全部規文

是什么把自然世界的一幕

表現得一片華彩斑斕

它們的動作讓角落充滿光明

使尊貴的話語即刻失去了尊嚴

它們翻滾過的這個春天

有了雷鳴炸開暈睡的果實

一切沉默都有了張開的欲望

季節的雨點飽滿地下在自由的肢節上

從頭轉起

防波堤

那是月光最接近的地點

水波把云天的清澈翻拍著

風停止在茫茫的等待里

它要演一出什么樣的劇目

我讓想象的世界空出無數的理由

當詩歌的盛宴被鈴聲打斷

當懸空的花盞被折去了花萼

浪啊在黑夜的懷里 把所有的

所有的浪漫收去 柔嫩的肌膚

在粗糲的礁巖上 血接近了

那一片黎明的控訴

生命在防波堤上扮演的角色

無助的燈塔也只能長嘆

我聽見的疼痛它要綿長

直將沸騰的沖擊以一掌溫柔

化解 那浪漫的一廂情愿啊

那將歲月的苦頭嘗出的歡歌

這樣的港口 人來人往的故事

生與死纏綿的臺風季

爛的船幫 腐的石塊 還有旗幡

在鰻魚出沒中的海岸線上

我揮舞著無邊的希望為誰招魂

路上的木棉樹

少年時代 就在她的花裙下

夏天的游戲長過了成長的節氣

綠蔭中的呼吸 飽滿了茂盛的企盼

現在路要修了 留下它作為環境

保護者的標識 記錄人們的懷舊

不至于找不到家門

可我總擔心在那片混凝土上面

它會窒息得比時間還快

到那天 我們所有的措施僅僅為了

有一個干枯的善舉 安慰自己還鮮活的心

這年月 建設的意義永遠大于

我們保守的想象 看了即將

被圍困的木棉 這英雄的嘆息

多少辛酸讓我們說了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