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槍聲

石 磊

深山里的槍聲

石 磊

九月農閑時節，大牛吃了早飯，便背上那支又黑又亮的獵槍上山打獵了。

大牛今年55歲，個子矮小，濃眉大眼，皮膚被太陽曬得很黑，腰上纏了好幾條小繩子。大牛的后面跟著一條又高又大的黑狗，大牛叫它為大黑。大黑雖不會說話，卻十分有靈性。大牛在對越自衛還擊戰時，練了一手好槍法，是出名的神槍手，有了大黑，更是如虎添翼，大牛上山打獵，極少空手下山。

秋風帶著野花的清香一陣陣吹來，大鷹山上籠罩著乳白色的云霧。大牛走進了郁郁蔥蔥的大鷹山，沒多久，身上的衣服，就被露水打濕了。

近來，不少城里人上山打獵消遣，外面的山，一般很少有獵物出現。大牛翻過了一座座山，因為長時間沒有上山，大氣直喘。他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掏出旱煙袋，卷了一條煙，剛吸兩口，大黑用嘴扯他的褲腳，他抬頭一看，半腰上有一只肥大的兔子。大牛立即扔掉手里的煙，舉起獵槍，“砰”的一聲，槍響兔倒。大黑飛跑而去，不一會叼來只血淋淋的兔子。大牛從腰上解下一段繩子，拴住兔子的后腳，提著兔子站了起來，對大黑說了聲：“走吧。”

晌午，陽光驅散濃霧，透過茂密的樹林照了進來。大牛東轉西轉，沒有發現獵物。當他來到懸崖時，傳來了瀑布的流水聲。聽到水聲，大牛似乎感到有點口渴，正想去喝水時，忽然，聽到有人說話，一男一女的聲音，說話聲愈來愈響，好像是在吵架。大牛用手拍了拍大黑的嘴巴，意思是叫它別出聲。大牛循著聲音悄悄尋去，發現兩個人站在懸崖上，離懸崖邊只有六七米遠。

拿槍的男人，五十出頭，高個子，眉眼清秀，穿著灰色夾克，系著一條鮮紅的領帶，領帶被山風吹得飄了起來。女的卻是少見的城里美人，皮膚像雪一樣潔白，不到三十歲，一頭秀麗的披肩發，身材苗條，丹鳳眼，紅紅的嘴唇里是一副潔白的牙齒，穿一件吊帶無袖白色上衣，風情萬種。

男的手里拿著一支手槍，對著離他三四米遠的那個年輕又漂亮的女人，說：“曉蘭，你沒想到吧? 今天，我帶你出來打獵是假，目的是想宰了你。”

“莊副總，你別拿我開玩笑。”曉蘭笑得很甜，一臉天真，那樣子很可愛。

“曉蘭，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莊明輝嚴肅地說。

曉蘭見他那個樣子，臉色突變，但還是不相信對她那么關心、體貼、愛護的他會動殺機，他還說過要跟老婆離婚娶她的。昨晚，他倆還纏綿了一個晚上。

曉蘭一步一步上前說：“莊副總……”

“站住!”莊明輝大喝一聲。

莊明輝這一聲吆喝，使曉蘭意識到，他不是跟她開玩笑。莊明輝是圓夢口服液公司的副總經理，他貪污公款兩千多萬元，當會計的曉蘭一清二楚。他倆狼狽為奸，曉蘭也利用職務之便，撈了近三百萬元。最近，他們的行為，已引起了公司的注意。

“你對我的情與愛，原來是假的?”曉蘭退了一步質問他。

“沒錯，那是我在利用你。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你必須死！”莊明輝舉起了手槍，鐵青著臉說。

“難道我肚子里你的孩子，你也不要?”曉蘭用手指著肚子說。

“無毒不丈夫！我要是要了孩子，我就怕見不到孩子了。”

曉蘭見他鐵了心，擠出了一點笑容說：“你我的事情，我怎么會說呢。要不，我們一起逃走吧？”

莊明輝“嗤”了一下，說：“你死心吧，懸崖下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莊明輝，我早就提防你了。你……你殺了我，照樣逃脫不了。我把……把你的所作所為，全寫在了一本日記本里，交給我的爸爸了。我跟爸爸說過，萬一我有什么意外，把那本日記本交給公安局。莊明輝，你這個沒良心的，開槍殺我吧。”

經曉蘭這么一說，莊明輝舉槍的手放下了，心里在激烈地斗爭著，是殺她，還是放過她？不，不行！今天，他已在她的面前暴露了對她的殺機，不能再放過她了，還是先殺了她。于是，莊明輝又重新舉起了手槍，說：“先殺你，再回城找你爸爸算賬！”

曉蘭一聽這話，徹底絕望了，雙腳一軟，懊喪地癱坐在地上。莊明輝瞄準了曉蘭的胸口，正要扣動板機，大牛的獵槍響了，打中了莊明輝拿槍的手，槍掉在了地上。

“啊……”莊明輝大叫一聲，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臉茫然。

大黑奔上前，把那支手槍叼到大牛的面前。大牛放下獵槍，拿起手槍，把手槍看了又看，然后裝進衣袋里，走到莊明輝的面前，說：“想不到今天打獵，打到一只大獵物！”

“把雙手背過去。”大牛邊解腰上的小繩子邊對莊明輝說。

莊明輝看了看面前的大牛，急忙從衣袋里掏出兩大迭票子，懇求他說：“大哥，你放了我，這兩萬元給你。”

“把手背過去!”大牛大叫一聲。

莊明輝不得不把雙手背過去，大牛把他和女人的雙手綁得結結實實，然后，對他倆說：“下山吧，把你們交給派出所。”

“大……大叔，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別把我們送到派……派出所，你要什么我們都給你。”曉蘭被剛才的一幕嚇壞了，臉色鐵青。

大牛回過頭看了一眼曉蘭，說：“別啰嗦，下山吧。”

莊明輝受傷的手穿心地痛，他哭著哀求說：“大哥，你放了我，我給你十萬、五十萬都行……”

“我收了你的錢，怕有一日同樣會被你宰掉。”

曉蘭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對大牛說：“大叔，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你干嘛要這樣對我們？你要什么，盡管提出來。”

“少廢話吧。”大牛冷冰冰地說。

大牛走在后面，莊明輝邊走邊痛苦地叫著。曉蘭想，若是被送到派出所，她也必定死路一條，該如何是好呢？她不能坐以待斃，他既然不要錢，那還能用什么辦法？走了一段山路，曉蘭生出了一計，她停住腳步不走了。

大牛問她：“怎么不走？”

“我……我要小便。”曉蘭回答他。

“你去吧。可別耍花招，別怪我的狗不客氣。”大牛給她解著繩子，提醒她說。

曉蘭走了十多步，在一棵大樹的背后，就脫下褲子。忽然，“啊……”曉蘭發出一聲驚叫，那叫聲在大鷹山的上空回蕩……

大牛指著莊明輝對大黑說：“大黑，你看著他，別叫他跑了。”然后奔上前，見曉蘭閉著雙眼，露著下身睡在地上。

大牛急著問：“你怎么了？”

曉蘭沒有回答他，睡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曉蘭才睜開眼睛，驚魂未定地說：“蛇、蛇，好大的蛇……”

大牛目不轉睛瞪著曉蘭，渾身燥熱，熱血奔騰，心跳加快，他幾乎控制不了自己。大牛看了看莊明輝，莊明輝坐在地上，背對著他，但大牛很快忍住了沖動。

其實，根本就沒有蛇，那是曉蘭的詭計。曉蘭把大牛的心思，全看在眼里。她見多了，男人見到真正的美人，有多少個能把持得住？要逃，只有用美人計。于是，曉蘭閉上眼睛撩起了上衣。一個幾乎赤裸的漂亮女人，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是一種多么大的誘惑！大牛不傻，她既然撩起了上衣，就知道她是在用美人計，他清醒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大牛背轉身對著她，冷冷地說：“快起來吧，我不會吃你這一套的。”

莊明輝企圖逃跑，可大黑死死守著他。看到大黑那兇狠的樣子，莊明輝的雙腳發軟，連站也站不起來。

曉蘭見大牛不吃她那一套，她失望了，看到地上有一塊石頭，急忙拾起就向大牛的后腦砸去，大牛不聲不響就倒在地上。曉蘭迅速穿好了衣服，從大牛的身上搜出手槍和手機，隨手把大牛的手機給扔了。

大黑聽到響動，知道事情不好，急忙向這邊奔來。它看見大牛倒在地上，一躍而起向曉蘭撲去。說時遲那時快，曉蘭扣動板機，“砰”一聲，大黑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陣子不動了。

槍聲驚醒了大牛，大牛從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他看到心愛的大黑被打死了，像要了他的命，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轉過身想跟曉蘭拼命。曉蘭大喝一聲：“站住！不然，就跟它一個樣！”

大牛看到她的手槍，不得不停住了腳步。大牛心里很是不服，打獵這么多年，想不到栽倒在一個女人的手里，成了她的獵物。

曉蘭和大牛來到莊明輝的面前，莊明輝的手已受傷，對她的威脅不大。現在，曉蘭最怕的是這個獵人，首先得制服他。她想了想對大牛說：“把他手上的繩子解開。”

大牛沒辦法，他給莊明輝松綁。曉蘭手里舉著槍又說：“莊明輝，把他反綁起來。”

“好……好……”

大牛被綁起來之后，莊明輝沒敢看曉蘭，說：“曉蘭，咱們快跑。”

“你給我站住，別動！”曉蘭厲聲地對莊明輝說。

“曉蘭，都是我的錯，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你原諒我吧。我可以帶你去國外，過上美好的生活。曉蘭……” 莊明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閉上你的臭嘴，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今天無情，也別怪我無義。我的槍法，都是你帶我打獵練的，你看看我的槍法怎樣。”曉蘭用嘴往槍口吹了兩下，慢條斯理地說。

“曉蘭，你別……別開槍……你放過我吧……”莊明輝的雙手不停地搖擺說。

“我先打掉你那多余的東西，看你以后如何風流。”曉蘭舉起手槍咬牙切齒地說。

“砰”的一聲，莊明輝昏死在地上，褲襠血流如注。曉蘭仍沒有停手，又往他的左腳再加了一槍，那“砰、砰”的槍聲在山谷里久久回蕩……

曉蘭把莊明輝身上的錢全掏了出來，又把小車的鑰匙拿走。曉蘭來到大牛的面前，說：“我不想傷害你。不過，得委屈你。”曉蘭從大牛的身上解下繩子，把他捆在一棵樹上。曉蘭匆匆地下山了，身后傳來了莊明輝痛苦的呻吟……

曉蘭好不容易走到山下，終于看到了她和莊明輝開來的那輛小車。離小車不遠有一條小山溪，曉蘭來到溪邊，洗了洗手上的血跡，又捧了一捧水，洗了洗臉，理了理凌亂的頭發，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打開車門，那車飛也似地向山下疾駛。

曉蘭走了，周圍恢復寂靜。大黑睜開了眼睛，知道持槍的曉蘭走了，從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大黑用嘴，好不容易才把大牛的繩子解開，然后倒了下去，不管大牛如何叫它、推它，它都一動不動。大牛含著眼淚，離開大黑向山下奔去。借山下一戶人家的電話，大牛報了警。

曉蘭還沒有回到城里，在半路上，就被警察截住了……

責任編輯：覃鳳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