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玲君的詩

黃玲君的詩

黃玲君

拜謁李商隱墓

天才對應地寶。難以想象

一千年后，有些東西已被耗盡了嗎

令一些事實，在那些無題詩里

成為無解之謎

此刻，墓地夕陽尚好，留下蟬的嘶鳴

春天的雨水中，有人大老遠地趕來這里

又像雨點一樣蒸發，散去

大多數人借詩歌之名

繞墓地三匝，逸出傍晚和空茫

他們只是由墻壁中詩句幻化而出的

難以想象，你當初也會操他們其中的方言嗎

或者這僅僅屬于隱私一樣的攜帶

如同愛情，這份古老的傳說和遺產

而事實有時也因其殘酷而更美好

“去一個叫作留得枯荷的地方聽雨聲好嗎？”

而你已被釘在這里，你已不能拒絕

近處的池塘，正在用遐想復原一塊寶地

在沁陽，荒草叢中，打碗碗花開自成一派

晚云悠悠，阡陌之途交錯

讓人心和這墓地陷入一種大寂靜

鳥族

仿佛害怕幽冥中的無形拘禁

他們在冬季凌晨四五點鐘準時醒來

睜開眼睛，他們需要逃到外面

有樹林或者水流的空地上

他們的作息已經和鳥兒一致

習性上也頗為相似

追逐新鮮空氣

和第一縷陽光帶來的撫慰欣喜

他們愿意相信“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在內心深處，他們已經把自己

劃入鳥類一族，擁有鳥的靈魂

只缺少一對翅膀

他們時常目光空茫，望向高處

雖然天空經?；颐擅?，什么都沒有

他們和這個地球上居住的其他人

無意間拉開了距離

他們心底清楚遲早必須離開

他們希望，最終可以用

一種鳥兒的方式告別，無聲無息

一如黎明來臨繁星悄然隱去

雪花十四行

昨夜降雪了。屋頂一片雪白。立春已過，

清晨，我小心地走著，融雪的

街道上空，天空灰蒙蒙的，在更高處，

又有雪花一片一片飄下來了。在體育場，

女孩子們在玩打雪仗，她們笑鬧

追逐著，跑過覆雪的迎春花叢，把雪團

擲向彼此的衣領。在雪白的草坪上，

一條雪納瑞犬，圍著一個堆砌的雪人團團轉，

它有著胡蘿卜做的眼睛。此時——此地

我的雙腳也開始在雪地上轉圈，留下空腳印。

我空的雙手迎接雪花，自烏有之鄉飄落的雪花。

此時——此地，我無事可做，無處可去，

內心充斥幸福的迷茫，以及莫名的憂傷，

皆因我始終無法抵達我業已存在的地方。

山區的采茶女娃

星期天，十一歲的興敏

天不亮就起床了

殘疾的媽媽在灶屋做早飯

生病的奶奶，屋里傳來咳嗽聲

她的頭發有些長了

小姐姐幫忙給她扎上

兩個短刷把，像上次照片那樣

她們挎起小竹簍子

那是昨晚，媽媽為她們準備的

現在，她和姐姐開始上山采茶去嘍

她有些興奮

這是春天，黑石渡的春天

杜家沖小路的周圍都是霧

濃密的水霧遮掩了低矮的茶樹

腳下，草葉上有水珠

打濕了鞋子——她腳上的鞋子有些大她拉著姐姐，心情有些急

媽媽叮囑過

采茶要趕在太陽出來之前

巨龍史矛革

或者歸之于龍族的敏銳嗅覺，

霍比特人畢爾博

一經出現，巨龍史矛革

立刻從睡夢中獲知了。

相對于巨大的身軀，

它臥于其上的堆砌物仍然顯得

過于龐大。隨著龍的身軀蜿蜒抬起，

金幣和珠鉆像河水傾瀉下來，

顯露出大山之心——

比月光還要明亮的阿肯寶石。

小個子霍比特人的嘴巴合不攏了，啊

（一條龍，它要屯積那么多的寶貝

做什么呢？）面對隱身的畢爾博，

巨龍史矛革低伏嘶吼：一個寶貝，

金子做的！它指的是魔戒。

炙熱的目光掃過去，

畢爾博戰栗不止，他有了現身的沖動，

他正處在巨龍的魔力威懾圈內，

已然開始迷亂，這一刻，

他想將自己以及魔戒統統獻出……

而史矛革的直率，

不掩飾對天下財寶的統率力，

一度它甚至想把阿肯寶石送出，

這帶有巨大病氣的寶貝，足以

使矮人族迷亂癲狂，如同以往歲月。

而只有巨龍和它腹內，

不斷燃燒的烈焰所形成的保護磁場，

才可以勉強抵御這種反噬力。盡管如此，

數百年來，它所做的，也只是躺在自己的

堆砌物里做夢。最終，它夢到了末日和殺戮。

這僅存的龍，無價之寶，戰死之后將化成湖泊。

天上的消息

在接機大廳

一群人在焦急等待

他們認真地收聽有線廣播

那些高空氣流和大霧

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關注

來自天空的消息

他們還試圖

從那些走出來的人們臉上

看出一些什么

十五分鐘之前

合肥上空下了一場中雨

聽到隱約的雷聲

他們想知道天上到底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