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蓮的原生態風情 從母系氏族到射耳慶豐收

張翼

阿美族還處在典型的母系社會，男子婚后必須入贅女家，家庭財產都由女性負責掌管傳承，若和妻子離婚，只能返回公共青年會所居住，等待第二次結婚的機會。

布農族崇拜小米與月亮，他們會在月缺時祭祀田地，在播種后舉行盛大的射耳祭，勇猛的男人們進山狩獵一周，將獵物的耳朵割下來祭天求豐收。

紋面是太魯閣族人榮譽的象征：男子必須狩獵并帶回獵物的頭顱，女性則必須擅長紡織，作品受到家族或部落肯定后，才可以獲得“祖靈的認可”。

花蓮在臺灣歷史上是一個開發較晚的區域。地形的限制，雖然一度阻礙了這里的發展，但也令花蓮保存下了最原生態的人文風情，以及最原始的自然風光。

不管是海濱風光還是山谷風光，都優美旖旎，而這些美景之地，組成了臺灣原住民最多的區域——花蓮地區棲居著阿美族、布農族、噶瑪蘭族、太魯閣族、撒奇萊雅族和賽德克族六大部族。2014年6月，我們的采訪團隊進駐花蓮，得以與這群原始而熱情的同胞打成一片……

“平地山胞”阿美族 母系氏族的歌舞狂歡

阿美族古稱“阿眉族”，在土著方言中，“阿眉”是北方的意思。他們大多數居住在平地，因此也被臺灣人稱為“平地山胞”。

世代居住在這里的阿美族，被花蓮的美好山水陶冶出了能歌善舞的天賦。這個人口總數達到13萬人，在臺灣少數民族人口數量中首屈一指的民族，將歌舞融入生活中的每一個部分，不論是日常生活還是生產勞作，都離不開歌舞，節日的祭典更是歌舞的盛會。

在物欲橫流的現代社會，阿美族難得地保留了歷史沉淀的傳統，他們與云南瀘沽湖的摩梭人近似，還處在典型的母系社會，家庭依照母系傳承，母親是一家之主，并決定家庭事務和男人的地位權利。

按照傳統，阿美族男子年滿13歲就要送入少年會所集訓，每三年通過一次體能測驗，才能進入高一級的會所繼續學習，最終成為捍衛部落的戰士。22歲后，成年的男子改住到青年會所——這時，他們可以得到結婚的資格。但婚后，必須入贅女家，家庭財產都由女性負責掌管傳承。成年男子若和妻子離婚，只能返回青年會所居住，等待第二次結婚的機會。

阿美族人尚紅，無論男女，衣物皆以鮮紅色為主。男人大多短褲，上身赤膊，在盛大的節日里會扎上紅色頭巾，飾以白色羽毛；女性穿著鮮艷顏色鑲邊的紅色衣裙。這是一個生性活潑的民族，在歌舞上也表現得相當熱衷，表達出樂天知命的個性。

阿美族的歌舞來源于本民族的傳統祭祀活動。阿美族全年的祭典項目很多，播種祭、豐年祭、狩獵祭、捕魚祭、巫師節、成年禮、祈雨祭、求晴祭、驅蟲祭、收粟祭、貯藏祭等。每一個部落都有一位專屬的巫師，部落內不管大小事務，都由巫師卜卦來決定下一步的對策，傳統巫師，也有幫助族人驅魔、消災和治病的義務。

來到花蓮，看過阿美族人的歌舞才算是真正不虛此行。他們自制橫笛、竹節、木鼓、銅鑼等樂器，在原生態樂器的伴奏下，唱起略帶野性、抒情而又奔放熱烈的歌謠：赤膊的小伙子踩著節拍跳起剛健的舞蹈，那是阿美族人狩獵、漁樵生活場景的再現；熱鬧而別致的迎親舞，是對新郎新娘未來幸福生活的企盼……

崇拜小米與月亮的布農族 月缺祭田地，射耳慶豐收

臺灣的原住民中，布農族大概是最熱愛傳統祭祀活動的民族，他們的傳統祭祀儀式不僅數量最多，禮節也最為繁復。

布農族以山田燒墾和游耕為生，小米是他們最重要的農作物，也是日常生活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名目眾多、儀式繁復的祭祀，多是由于對小米收獲的重視。布農族傳統的年月觀念，是按照小米的成熟期和月亮的圓缺來劃分的，只要月亮圓滿，小米豐收，他們的人生便圓滿了——所以，他們又被稱作“崇拜小米與月亮的民族”。

在李花盛開的時候，他們舉行盛大的小米開墾祭和小米播種祭，種下一年的希望；在布農族的信仰里，“月缺”可以幫助族人祛除不好的事物，所以在月缺時，他們會舉行除草祭，希望雜草快快消失；除草祭后，布農族人打起陀螺，蕩起秋千，希望小米像陀螺飛速旋轉一樣快速成長，傳說秋千蕩多高，小米就長多高……

射耳祭是布農族每年最盛大的狩獵和尚武的祭典。每年四、五月間，小米已經種下，除草完成，農事暫告一段落，盛大的射耳祭就開始了。這是一場屬于勇猛男子的祭祀，女性不能參加。男子組成狩獵隊，在祭槍儀式之后出發上山，進行一個星期左右的狩獵；祭司則將獵人們帶回的獵物的耳朵割下來，用一端劈開的竹竿或木棍夾住，插在地上，作為之后祭典的標靶。

射耳祭當天的清早，整個部落的男子，包括小孩都必須到達祭典現場。由部落長老揉吹12歲以下男孩的雙耳，祈求上天保佑他們健康成長。而后，射耳儀式正式拉開帷幕——年齡最小的男孩，開始手持弓箭，在家族最擅捕獵的男性長輩協助下，在獸耳數米開外的地方進行射擊，以射中獸耳為祥瑞。隨后，成人也會輪流射耳，以為娛樂。

射耳結束后，長老將獵得的獸肉分給族人食用，同時將獵槍排列在地上進行“熏槍”，祈禱來年獵物豐收；之后，他們還要來到宰殺獵物的獸骨棚架，向被獵殺的動物骨頭點酒祭祀，表示虔誠的敬意。

射耳祭的最后是頌功酒宴，女性這時才允許出現在現場。族人們共同唱起“八部和音”，跳起慶賀豐收的舞蹈——值得一提的是，“八部和音”是一種相當復雜的和音唱法，世界各地的復音唱法大多是復旋律的合體，而布農族罕見的“泛音和聲合唱”堪稱世界音樂的瑰寶，這種唱法甚至震驚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學者，他們驚訝于這個古老原始的部落，竟然會有如此繁復的和音，因而重新審視音樂起源的論點……

太魯閣族 紋面的彪悍部落

太魯閣族與其他古老民族一樣，有自己悠久的歷史，但在官方資料上它卻是一個新生的民族——這個民族直到2004年才得到官方的正式承認。

目前，臺灣島上的太魯閣族人只聚居在花蓮。這是一個以父系為傳承的小家庭組織結構的民族，男性權威主宰家庭和親族的一切事務。在太魯閣族人的部落中，由族人共同推舉聰明正直的人為頭目，對外代表部落，對內維持部落的安寧和諧，仲裁、解決內部紛爭。endprint

當然，頭目與領袖并不是官員，他們沒有權責之外的特殊權力，甚至連額外的薪水都沒有——唯一享有的好處是，在部落內普通人家舉行慶典的時候，他們會受到邀請前去喝酒。

太魯閣族人最尊奉的神靈是自己的祖先。他們認為，只要遵從祖先所遺留下來的習俗、教訓和規范，祖靈就會庇佑所有的子孫。太魯閣族人給后代起名字的習俗非常有趣，他們命名后代的法則是父子聯名制，子女的名字以父親名字中的末一兩個字為開頭，其后才是屬于自己的字眼。

與大陸的獨龍族一樣，紋面，也是太魯閣族人獨特的表達榮譽的習俗，是他們成人的標志。在太魯閣族人看來，紋面的主要意義在于表現男子的勇武和女性的堅忍，同時也是個人已經成熟，得到結婚資格的標記。

無論男女，太魯閣族人均在14歲左右開始謀求紋面的資格：男子必須狩獵多次成功，帶回獵物的頭顱，才能得到紋面——他們將在部落長老主持下，在額頭和下巴刺下部落專屬的花紋；而女性想要得到額頭和臉頰的花紋，必須擅長紡織，作品受到家族或部落認可后，她們才可以獲得“祖靈的認可”……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人口很少，但太魯閣族卻是一個團結而民風彪悍的民族。2014年的6月7日，花蓮秀林鄉銅門村部落數十名太魯閣族人就曾在村口施放狼煙，并3度鳴槍，在祖靈前宣示捍衛傳統領域，拒絕開放觀光——他們認為，村落自2006年開放觀光以來，每天涌入的人潮和車潮讓部落族人飽受垃圾、塞車之苦，加上空氣污染、噪音四起，自然景觀淪為觀光消費產物。部落青年領袖拉高迪迪甚至帶領族人呼口號，宣布“不再將祖靈棲地任由外人踐踏”……

花蓮聯合豐年祭 多個少數民族的共同節日

除了以上3個民族外，祭祀火神的撒奇萊雅族，僅有3000左右人口的噶瑪蘭族和擅長編織的賽德克族，都是花蓮少數民族的重要組成部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不同區域內，各自按照本民族的傳統和信仰生活。但有時候，幾個少數民族也會聚集到一起，舉辦共同的慶典。

每年夏天舉行的聯合豐年祭，就是一場盛大的民族連環。

每年的7月，各個民族都要舉行豐年祭，慶祝稻米豐收，感謝祖靈庇佑，并祈求來年風調雨順，農作物能夠獲得豐收，整個慶典時間可長達一個多星期。在政府倡導聯合豐年祭之前，各個民族的豐年祭一直帶著幾分原始而神秘的色彩，一些部族的豐年祭甚至禁止外人在場。

民俗不同，豐年祭的活動形式也各有差異。為了更好地傳播和保存少數民族的傳統習俗，加強民族之間的合作交流，近些年來，花蓮市政府多次組織各個部族聯合舉辦豐年祭。如今，這項活動已被各部落認可，成為了當地民眾和游客一起參與的文化盛世。

豐年祭的慣例是開始由男性迎靈，結束由女性送靈。開幕當天，豐年祭以踩街與歌舞才藝表演的方式拉開序幕，穿著絢麗民族服飾的年輕男女載歌載舞，呈現出原汁原味的民族風情。晚上，由男性主持展開迎靈祭活動，并借此進行傳統歌舞文化的傳承教育；第二天，男性族人組織宴請祖靈，女性則聚集在頭目家中不可出場，直到在祭典的最后一天，女性才可出面歡送祖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