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及其他 [組詩]

吳 濤

蠟 燭

兩支蠟燭

在我家窗臺上

吸收著陽光

其中一支已被曬得彎彎曲曲

并失去了本真

而另一支

卻一直保持著

挺立的姿勢

豬不想看

我看到豬

只給我呈現中間窄窄的一溜臉

在熟肉店內

我和售肉小姐談論她賣的肉

為何比外面的貴8元

“豬臉貴，10元呢！”她說

甚至問到是哪里的豬時

豬也容忍了小姐的撒謊

豬好像不關心或者對此談論早已

見怪不怪，閉著眼

而我卻很關心

因為這是健康問題

豬在小姐的掌心翻滾著

小姐還掂一掂豬

讓我看一看它饞人的樣子

豬仍閉著眼，還皺著眉頭

一家人

農歷七月十五回老家祭祖

我給兒子指引著：

祖爺爺、大老爺爺、三老爺爺、老爺爺、爺爺。

十二歲的兒子尚不明白這些土堆的

排列、故事和秘密

他深思許久后，自言自語

——躺進土里才是一家人……

影像科的朋友

其實我并不想見他

我的朋友老唐，影像科的教授

戴著副眼鏡

我怕在他面前，走著走著

就會不自然起來

怕他眼睛在我身上盯但我隔一段時間

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讓他看一看

我渾身發麻地聽他

說話，等他喊我

他究竟還看到了什么

在他面前，我成了骨骼

我仿佛看到自己的骷髏模樣

我更加心驚肉跳

我走在這蕓蕓世界

我徹底沒了底氣

一個人的縣城

一個坐著的人

一個面露著笑的人

一個端著杯子滋滋喝水的人

一個喋喋不休的人

一個面前白紙積滿灰塵的人

一個壓著聲音撥弄電話的人

一個舉著報紙瞌睡的人

一個還要用手指指點江山的人

一個按時按點出現和消失的人

一個被自己坐壞的坐椅碰傷了的人

一個腳印越走越飄越歪扭的人

一個我給他續水發現他杯子總也添不滿

而水溫竟如淚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