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審美與環境交融角度看森林的休閑娛樂價值

[摘 要]休閑娛樂活動對提高人們的自然敏感性有著諸多影響，其方式是審美的環境交融。芬蘭傳統上對森林休閑娛樂性的運用程度很高，本文以此為例提出，將休閑娛樂價值賦予給自然可以與伯林特的審美交融聯系起來，并且這些過程提高了環境交融的可能性。對自然的休閑娛樂性運用，引發人們去討論與環境的交融互動所能產生的恢復健康的作用。以往的美學理論認為，審美體驗是主客體之間一種靜態的單向關系，而審美交融理論則強調了二者之間的交互性因素。自然的意義在此被視為實現多種不同價值的平臺，各種價值間的側重點總是隨著其他多種變量的變化而經常變化。多種價值的連續統一性需要獲得社會的認同，以便人類在與自然的共存中找到并維持某些平衡。在這種社會認同中，每個人的日常行為和實踐也發揮著重要作用。個體與森林的休閑娛樂關系在這里被看作一種“價值-肯定”的開端，從而推動人們更加清醒地看待生態問題。最近的一些環境美學理論（比如生態美學）深刻地提出了這個主題。世界上眾多日益緊迫的生態問題促使我們去尋找更多的解決辦法，這些辦法的共同傾向是將審美與環境意識這兩個方面結合起來。傳統美學理論認為無利害性是審美體驗的先決條件，而現在有學者主張放棄這種觀念。這都表明美學領域正在發生著一種倫理轉向。

[關鍵詞]環境美學；自然；休閑娛樂活動；審美交融；環境交融

[中圖分類號]X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848（2014）05-0110-04

[作者簡介]桑諾·萊赫蒂寧，芬蘭赫爾辛基大學國際應用美學研究所講師。

[譯者簡介]趙 卿（1984—），女，山東濟南人，山東大學文藝美學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美學研究。（山東濟南 250100）

Abstract： This paper outlines the effects of recreational activity to nature sensibility in the forms of aesthetic and environmental engagement. By employing the traditionally high rate of recreational use of forests in Finland as an example， it is proposed that attaching recreational value to nature is linked to Berleant's aesthetic engagement and together these processes enhance the possibility of environmental engagement. Recreational use of nature brings into discussion the restorative effects of engaging in interaction with environment. This interactive element underlines the difference of aesthetic engagement to previously held views of aesthetic experience as a static one-way relation between subject and object. The significance of nature is seen here as a platform for many different kinds of values， the emphasis between which varies constantly according to other multiple variables. This continuum of values needs to be acknowledged by society in order to some balance to be found and maintained in co-existence with nature. Everyday actions and practices of individuals play an important part also in this societal acknowledgment. The individual recreational relationship is seen here as a value-positive beginning for a more conscious perspective to ecological issues. Some recent theories of environmental aesthetics（e.g. ecoaesthetics） address this theme in a thorough manner. The urgency of ecological problems in the world puts pressure in to finding more solutions combining the aspects of aesthetic and environmental awareness. This， together with letting go of the notion of disinterestedness as a prerequisite for aesthetic experience， can be taken as further proof of an ethical shift taking place in the field of aesthetics.endprint

Key Words： environmental aesthetics；Nature；recreational activity；aesthetic engagement；environmental engagement

當我們與自然切身接觸時，可以感覺到腳下的大地，能夠觸摸并聞到各類樹木與植物的氣息，能夠感受到太陽溫暖臉龐的喜悅：所有這些具體體驗都強調了我們與自然之間關系的感性基礎。同樣，這種描寫無論怎樣強調都不過分，因為與自然的直接接觸才是我們體驗的基礎。當這些多樣的個人感知體驗事后被會議、被概念化、被反思的時候，實際的感知接觸卻淡化為背景。然而，即使我們用最抽象的概念來概括我們與自然的關系，它依然作為核心而呈現。本文旨在論述休閑娛樂價值是如何被賦予給自然的，論述它在個人與社會層面對審美與環境交融可能產生的許多影響。芬蘭不僅被譽為“千島之國”，而且也是世界上森林最密集的國家之一。本文將簡要介紹森林的休閑娛樂價值如何在芬蘭得以清晰地體現，從而說明自然在人們生活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一、將休閑娛樂價值賦予自然

在這個生態危機日益加劇、人口密度日益攀升的時代，自然的重要性成為越來越重要的主題。談論自然的“休閑娛樂價值”呈上升趨勢，圍繞這種現象，建立了大大小小多種經濟體。自然景色優美的地區，如古老的森林、瀑布，或風景險絕的地區，提供了多重讓人陶醉且激發活力的體驗。自然存在著很多奇跡，人類在它們面前往往感到驚喜。從歷史傳統上看，森林一直對芬蘭的國家身份與經濟至關重要，因為芬蘭超過70%的國土為森林所覆蓋。由于芬蘭人民一直棲居在大型的森林周邊，所以對自然的理解受到了傳統的影響。眾多的國家公園與野生動物保護區都向公眾開放，公民已可以在自然中開展娛樂活動。已有強有力的證據表明，恢復健康的體驗與存在于自然之中有著關聯，特別是存在于“戶外的運動及活動地區”。①

傳統的休閑娛樂活動，如徒步旅行、滑雪、游泳、摘草莓等，以及新興的運動形式，如尋寶、抱石運動、滑翔傘等，都在芬蘭及其他地區日漸盛行。此類運動盛行的部分原因在于，戶外運動對于身心健康有著明確的效果。傳統生活模式已被城市化所取代或改變，社會中的結構變化也影響著人們如何工作以及分配他們的時間。人們有了更多休閑的時間，也有了更多理由去愛護自身與堅持身體運動。當人們不再居住在自然之中，而自然也相對近便時，人們總是會在工作之余投入到自然之中去平衡日常工作。這樣將娛樂價值賦予給自然，也更加明確地涉及自然的審美價值問題，比如，當人們考慮這些休閑娛樂活動時，自然又是如何被實際體驗的？在自然中進行娛樂休閑的那些方式，又是如何影響人們與環境的關系的？

二、審美的環境交融

根據阿德諾·伯林特教授的觀點，與環境的交融賦予了審美欣賞另一個層面。比如，當我們處在森林中時，很難將森林視為一個靜觀的對象，因為我們被它圍繞，我們與自身的每個細胞都參與其中。伯林特將這種完全地交融界定為 “在自然世界中的感性沉浸，它達到了非同尋常的對于整體的體驗。這些場景伴隨著敏銳的知覺意識，并通過對于相關知識的理解而得以強化，它們能夠成為清晰的高峰體驗。”②對照我們這里所論述的休閑娛樂活動來看，伯林特的論述非常正確。即使身體活動具有某種目的而非“僅僅”處于自然中，它也能夠強化感覺器官，從而完全地融入環境之中。這種現象也曾被描述為一種“流動”體驗：個人沉浸在積極從事的某項工作狀態中，從中得到一種愉悅的真正滿足。①

伯林特強調活生生的體驗：欣賞者被現象環繞并且運用所有感官欣賞各種現象。具體到森林這樣的自然環境而言，這一點很容易理解：因為欣賞森林好像引發了不同的體驗：它不同于以往的景觀欣賞傳統，或從一種復雜距離去描繪自然。②伯林特稱這種強烈、活躍、交融的知覺參與為“審美交融”。需要重視的是，這種交融理論挑戰了康德主義的審美無利害學說。同時，這種認識也開放了一種可能性，使得我們能夠了解滲透在不同活動——尤其是與自然環境相關的活動—中的不同價值的影響。

伯林特指出：“審美交融需要積極地參與到欣賞過程之中，有時通過明顯的身體活動，但經常借助創造性的知覺參與。”③因此，感官知覺最大限度地與自然體驗相關。人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從一開始就要求各種感官與環境協調一致，及時適應此時此刻的環境。在恐懼、緊張、或其他先入為主的狀態中，感官不能恰當地運作，因此體驗會被阻礙或延遲。

互動性觀念是指，環境影響你的同時，你又影響了環境。作用于自然的部分影響是當下的，但與自然相遇則會發出一段長長的反響波。通過這些反響，對于環境與生態的洞見會變成社會公認的各種價值。這些獨特價值的發展過程來自與特殊含義的本源性碰撞，它們也可理解為交融的各種時刻。通過對于自然的敏感性，生態意識能夠得以認知與強化，其方式是在活動與靜觀中充分地體驗它。總之，不管它體現為自然的優美或特征、強大的力量還是崇高的壯美，這些體驗對人們都很重要。即使與自然最淺顯的日常接觸，也事關如何最終安置高級的生態價值。

自然實際上能否與人類完全分開，這是另一個需要討論的話題。在我看來，伯林特的交融理論已假定這種關系本質上是無害的，在這種關系里，人類與自然一道發揮作用。同時，交融模糊了主客二者的界限，突破了傳統的審美理論，是一個重要的理念與革新。

三、接受自然的正反兩方面

我們必須記住，自然不僅是令人愉快的場所，不僅具有休閑與愉悅的審美價值，它也構成“他者”。比如，森林中充滿著一些讓人驚訝的、不可預見的潛在危險。自然的“他者性”有時讓人感到恐懼，因為從根本上來說，自然是中性的，對我們無所謂仁愛與否。自然本身不直接向我們索要任何東西。我們可以把我們最深層的思想與價值投射到自然上，但一定程度上，它絕不會給予回應，我們僅僅是在闡釋它而已。因此，人與自然之間的互動性盡管客觀存在，但它并不是我們通常看起來的那樣，而是我們對自然某些特性的一種詮釋或展現。在我看來，這并沒有減少這種互動的意義。這種互動的意義在于，它突出了我們對于自然的責任，我們應該保護自然本身及其對于人類的意義。endprint

自然確實能引起驚粟與恐懼。許多以災難為主題的電影和故事特別生動地描繪了以下時刻：當“某些事物變得失常”，或當自然的巨大力量不再是令人愉悅的。自然中的丑陋、不和諧與殘酷等都是自然不可避免的屬性，接受它們都是我們充分理解與欣賞自然的一部分。我們不可能只保護與珍惜優美的自然——它只代表自然的一部分。但這樣這并不構成與交融的對立，因為這種對立強烈意味著與自然的疏離。因此，審美疏離的狀態將是對負面審美特征的冷漠而非認可。然而，這些負面的特征以及情感，不應該影響我們如何評價自然。從純粹的生態觀點來看，自然的價值在于它是個一直發揮著功能的生態系統，而這個生態系統又具有各種特征。

四、從價值到社會認可

價值觀念是人們在某個過程中共同創造的——在此過程中，各種實踐與各種行為模式發揮著重要作用。正是這種創造或認可生態價值的實用主義模式，促使人類的實踐走向了一種更加可持續的發展形式。這不是一個純粹的詞語修飾問題，而是一個關乎人類生存的事情——與環境共存，在環境中生存——目前已經變得生死攸關。對這類更具普遍認可度的價值觀念，自然的修復特性能夠充當一個基礎。通過各種日常行動，人們將最終形成一種共同的心態，參與到對于環境的保護與保存之中。人與自然之間的休閑娛樂關系將因此作為關鍵的出發點而發揮作用。

在全球化的世界似乎更容易看到，為了成功地去理解人類與自然的關系，我們需要包含在不同文化傳統中的多樣敏感性。出于對人類共同未來的憂患、對上述審美與環境主題的憂慮，國際范圍內已經產生了一些富有啟發性的理論。比如，程相占教授提出的生態美學表達了對于生態交融各方面的關注，他將生態美學界定為“生態審美欣賞理論”①。生態美學觀旨在詳盡地考量生態世界觀與審美體驗的聯系。如前所述，這是諸多新理論的一個關鍵特征：渴望縮小個體自然欣賞與更普遍的生態關注之間的差距。我們急需這類理論去辨別不同因素——這些因素滲透在與自然環境（如森林）這些具有多面性以及挑戰性的關系中。

五、結語

從美學理論的角度來看，休閑娛樂價值離不開對自然的體驗。感受愉悅的能力在接觸自然時獲得勃勃生機；它雖然不是人類的特權，但這是我們無法擺脫的視角。人類對自然擁有的任何權利，都不該被人類視為理所當然的，只要還有那么多警示式的例子存在，如人類活動所導致的湖泊污染，礦井遭侵占并廢棄，或動物種群的滅絕。因此，社會各界積極地塑造與影響我們與自然的關系，其途徑是借助普遍滲透在社會結構和選擇中的價值觀。在國家法律與政策制定中，如何看待自然并不是無關緊要的。

轉向價值哲學表明，美學領域里正強烈發生一種倫理轉向。娛樂價值可以作為一個重要工具，來改變關于自然的政策及制定過程。由于日益增長的人口以及持續的城市化進程，自然對于人類具有重大影響，提高人們的這種意識尤為迫切。自然對緩和、鎮定、愉悅與修復心理的作用顯而易見，因此，自然審美體驗及其創作意義、引發想象的作用同時也被公認。休閑娛樂價值與審美體驗進一步將審美價值、經濟價值與生態價值連在一起——這些價值界定了我們與環境的關系。

責任編輯：龍迪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