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康
[摘 要]隨著國際制度逐步受到國際關系理論界的重視,對于國際制度的合法性問題也成為眾多研究中心的議題之一。國際制度因為其合法性而使主權國家遵守國際規則,這似乎成為眾多學者研究的基本命題,而筆者認為,國際機制的合法性與國際規則內化是相互建構和相互強化的。國際規則的形成來自于主權國家在國際社會中互動所形成一種“公意”共識,這個文化氛圍又賦予國際制度合法性,既內化證實了國際機制的合法性,而國際機制的合法性又深化和加強了國際規則對國家內部的改造能力和內化作用。
[關鍵詞]合法性;公意;內化
20世紀70年代隨著各國相互關系的不斷加深,對于國際制度的研究逐漸成為國際政治理論研究的重要議題之一。國際制度的存在為解決國際社會的無政府狀態與失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國際制度通過其自身功能(提供信息、減少不確定性、匯聚行為體預期)有效的促進了國際行為體的溝通與合作,而這也成為了新自由制度主義批判和攻擊新現實主義的有力武器之一。國際制度作用的發揮也得到了國際關系理論界的認同,但是對于國際制度其本身是如何發生作用的,對此,各理論流派的觀點不一。作為國際社會的主要行為體——國家為什么會選擇遵守國際制度?國際制度通過何種方式約束和限制國家的行為選擇和政策制定?現實主義認為是權利起作用,新自由制度主義者認為是基于利益的理性選擇,建構主義則認為是觀念、認知等公有知識發揮影響。而筆者試圖從國際機制的合法性與國際規則內化方面去分析和探討這一現象。
1關于國際機制的合法性問題
“合法性”一詞源于拉丁文(Legitimus),有“合法”、“正義”和“正當”之意。合法性起初指的是“根據一種假設的中間標準或原則,這種原則的客觀性被看作是不受現有評論界或命令與服從的關系支配的”[1]。盧德在《國際政治中的合法性與權威》一文中指出,合法性是作為一種“規范的信仰”的因素,規則或制度應該被遵守[2]。在合法性問題上馬克斯·韋伯、約翰·羅爾斯和哈貝馬斯已作出了三種不同概念的定義。馬克斯韋伯認為,合法性就算促使人們服從某種命令的動機,任何群體服從統治者命令的可能性主要依據他們對統治者的合法性是否相信。羅爾斯則從規范的角度出發,認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某些法律或制度,不管他們如何有效率,只要他們不正義,就必須加以改造或廢除[3]。哈貝馬斯認為,“合法性意味著,對于某種要求作為正確的或公正的存在物而被認可的政治秩序來說,有著一些好的根據。一個合法的秩序應該得到承認。合法性意味著某種政治秩序被認可的價值”[4]。
不過,對于“合法性”問題早在18世紀,法國啟蒙思想家盧梭從政治合法性上對于合法性概念進行了系統的分析。盧梭的政治合法性理論建立在社會契約的基礎之上,其認為國家的統治權來自于某種契約,而這種契約是由每一個公民相互達成的,它表現為“公意”。“我們每個人都以自身及其全部力量共同置于公意的最高指導之下,并且我們在共同體中接納每一個成員作為全體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5]在盧梭看來,約定是一切合法權威的基礎,而符合公意的社會契約才具有合法性,這種公意則代表著全體成員的一致同意和認可。因此公意具有極高的地位,任何人都必須服從公意,而不得違反它。作為公意的具體存在或者說代言人政府和統治者,因為公意,所以才具有合法性。
同理,在國際社會中,國際制度框架下所確立的協議和條款都是被各參與國所認同的,國際制度條款簽訂的過程中,并不像國內政治生活中一樣遵從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而是全票通過機制。他們所達成的協議或條約就具有“公意”的性質,因此,國家已經正式同意的條約中所包含的條款和規則就賦予了國家應該遵守的義務,因而也是行動的指南。而作為協議和條約的具體執行者和監督者——國際機制因此而具有合法性。
2國際規則內化的涵義
“內化”是指個體接受了外在誘導性行為內容(包括觀念和行動)的影響,并且認為這些內容具有內在吸引了。個體之所以接受這一誘導性行為是由于該行為與其價值體系具有一致性。個體還會認為該誘導行為有利于解決某一問題或與其行動具有某種“情投意合”[6]。內化屬于社會心理學的一個范疇,人的社會化是通過社會教化和個體內化實現的。如果說社會教化是人的社會化的外部動因,那么個體內化則是社會教化得以實現的內在因素,而這種個體內化是基于自身意志的選擇,要么是社會教化過程中,個人感覺到自身利益的實現和自身安全的保障可以通過社會教化每個個體約束自己的行為而得到實現,那么這種個體內化才容易實現。國家在國際社會中的行為,實際上就是通過國際制度的學習而進行的制度化的行為[7]。作為國際社會中的主要行為體——國家通過在與國際社會接觸的過程中逐漸感受到國際制度的規范與原則帶來的便利和優勢并接受了國際制度的影響,并且認為這些制度具有吸引力。國際制度因為規則所帶來的便利性,才會選擇去內化國際規則。因此,“國際制度對于參與國來說不再是一個純粹外在的東西,而是深入到國家機器的運作方式和運作程序中的,一定意義上成為國家機器本身的一個組成部分,這種過程無疑會進一步加強國際制度的持續能力”[8]。國際制度的原則規范在協調國家行動方面能夠更好的解決全球性公共問題,而這對于單個國家來說是難以辦到的。正是因為這種國家內部制度安排與國際制度安排相比已經不具備解決全球公共問題的優勢,這是國際制度的規則安排對國內政治結構具備越來越強大的改造能力的一個重要原因。
3國際制度合法性與國際規則內化
國家在國際社會中的互動形成了一種“公意”這種公意起著協調國家行動的作用例如承認主權、國際法、領土權等。這是國家在與國際社會中活動逐漸習得的。但是公意僅僅作為一種主觀存在的概念,需要一種具體的組織或者機構去執行,這就推動了國際制度的誕生。就像婚姻之于夫妻一樣,夫妻就是婚姻的實際載體。國際制度一旦成立其規則就對國家具有約束力和限制著國家的行為選擇,這也是公意本身所具有的功能。在國際制度的規則之下國家會逐漸將自己的利益和政策選擇放在這種框架下去衡量和決定,而不是簡單的將國際規則作為衡量自己利益實現與否的工具。在國家與國際制度互動的過程中,國際制度趨于獎勵遵守制度的國家,懲罰違反制度的國家,國家因此逐漸學會在制度的框架內定義或重新定義自己的國家利益[9]。
國家在認定國際規范、規則的背景下使國際制度這一載體得到了合法性授權。既國際制度的合法性是由于國家認可、接受、內化國際制度而得到確認。同時,作為國家而言,國際制度的合法性則提高了國際制度的透明性和對其他行為體的的行為預期,可以更好的解決集體行動問題,從而為國際合作提供了有力條件。對國際機制而言,合法化減少了不確定性,產生了一批國際機制的受益者,他們為該機制的存在提供政治支持,從而構成國際機制繼續合法存在的基礎之一[10]。可以說,國際制度的合法性存在推動和強化了國際規則在各主權國家觀念上的認知和內化。因此,筆者認為,國際制度的合法性與國際規則內化是相互確立和相互強化的一種動態過程。國家作為國際社會中的行為體在與其他個體行為體互動的過程中形成了一種“公意”的發生,這些“公意”是主權國家認可和接受的并且愿意將規則引入國內政治結構中。而作為“公意”的載體既國際制度理所當然得到了主權國家的認可進而具有合法性。同時國際制度的合法性則起著推動了國家對國際規則認同的強化作用,并依此在國際規則的框架下定義自己的利益選擇和行動指南。在這種“公意”的文化氛圍中,國際規則的的內化(前提是認可和接受并選擇內化)使國際制度合法性得到確立,同時,國際制度的合法性又反作用于國際規則進一步得到主權國家的遵守與內化國際制度。這正如亞歷山大·溫特所所說的無政府文化是“自我實現的語言”,因為國家所持的社會共有觀念勢必造就對外政策行為,這種行為又加強和再造這樣的觀念[11]。
參考文獻:
[1]門洪華,論國際機制的合法性[J],國際政治研究,2002(1)
[2]王明國,權力、合法性、國內政治與國際制度的有效性[J],世界經濟與政治,2006(8)
[3][美]約翰·羅爾斯,正義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
[4][德]尤爾根·哈貝馬斯,交往與社會進化,重慶出版社,1989
[5][法]盧梭,社會契約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6]馬建英,國際氣候制度在中國的內化[J],世界經濟與政治,2011(6)
[7]蘇長和,全球公共問題與國際合作:一種制度的分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