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穎
[摘 要]沈宜修出身于書香名門,其丈夫葉紹袁更是提出了屬于女性的“三不朽”的主張,把“德、才、色”看作是品評女性的標準。筆者此文正是從“德、才、色”三個方面入手,深入探究晚明才女沈宜修的內心世界,從而更好地把握其賢淑的道德品質和無盡的創作才能。
[關鍵詞]沈宜修;女性三不朽;德才色
葉紹袁在為妻子沈宜修的《鸝吹》作序時說:“丈夫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而婦人亦有三焉,德也,才與色也,幾昭昭乎鼎千古矣。”直指“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謬論,將儒家所避諱的才與色提到了與德并行的位置,顯示了他對待女子治學的開明態度。江南文士對待女子態度的日趨開豁,使江南女性擁有了相對寬松的創作氛圍,晚明江南的才女文化遠較其它地區更為繁盛也就不足為奇了。翻開《午夢堂集》,一代才女沈宜修的風采盈然眼前。本文欲從德、才、色三個方面對沈宜修其人進行一番研究,從而全方位的展現晚明才女沈宜修的風采。
一、“美要眇兮宜修”——沈宜修之姿容
沈宜修(1590一1635),字宛君,出生于吳江甲族沈家。其父沈珫(1562一1622),1595年進士,曾官至山東副都御史。沈家是書香世家,一門風雅,人才濟濟。從先祖至第六代沈珫一代,沈家相繼誕生了20位文學家,其中進士7位、舉人l位,為官者無數。最著者是自號“詞隱先生”的沈璟,以他為代表的吳江派與以湯顯祖為代表的臨川派曾一度引領明末曲壇,對明代戲曲理論批評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
沈宜修為沈珫長女。《楚辭》中有句:“美要眇兮宜修。”(《九歌·云中君》)謂好貌適宜修飾。“宜修”之名蓋源于此句,當取其美貌之意。自幼深受良好家學熏陶的沈宜修溫文爾雅,加上可堪稱麗匹的容貌,使她頗有股清新脫俗之氣。葉紹袁初見16歲的沈宜修,曾這樣描繪她:“頎然而長,鬢澤可鑒”,“窈窕方茂,玉質始盛。令姿淑德,初來王湛之家;覽鏡操琴,遂似秦嘉之婦”。[1]沈宜修離世后,葉紹袁在為她所作的《亡室沈安人傳》中,又有這樣的描述:“風儀詳整,神氣爽豁,瀟灑曠逸之韻,如千尺寒松,清濤謾誣,下蔭碧澗,纖草可數,世俗情法,夷然不屑也。濃眉秀目,長身弱骨,生平不解脂粉,家無珠翠,性亦不喜艷妝,婦女宴會,清鬢淡服而已。然好談笑,善詼諧,能飲酒,日漪佳卉,藥欄花草,清晨必命侍女執水器櫛沐。”“性好潔,床屏幾棍,不得留織矣。”清麗秀雅之姿、恬淡灑脫之態,宛然若現。沈宜修的弟弟沈自征回憶道:“概姊之為人,天資高朗,真有林下風氣。……生平不妄言笑,而和煦之意,藹于顏面。風度夷遠,不喜作時世裝束,然一旋折,一啟聚,娣擬中明慧者爭相效之,終身莫及。人情機警者鮮忠厚,姊于人情曲折,悉若列眉,終不言以翹人,徐以片語應酬,則譚言微中,盡為解頤,而行己者每衷于古人,報施必從其厚道,處郗家之冷暖,介阮氏之貧富,意泊如也。”溫婉明慧之韻致,頗具大家風范。沈宜修的堂姐沈大榮稱沈宜修“來儀十妙,秀毓五湖”;“禮極中鬧,義殊月窟”;“冰心玉韻”,“文賦蔚如”。[2]無怪聞知沈宜修美名者,無不“私心向慕”[3]聞知沈宜修逝音者,無不“拊膺一慟”[4]。
受時代文化風氣及丈夫葉紹袁所提倡的“德才色”主體意識的影響,作為女性身份的沈宜修,也開始表現出對于女性美的迷戀。沈宜修有一組專門仿寫女性身體之美的詩作,稱作《艷體連珠》,從發、眉、目、唇、手、腰、足以至全身,都進行了最精致的描繪:
發:蓋聞魏妃雙冀,艷陸離而可鑒;漢后四起,唯玄像以齊光。故盛救不同,豈資膏澤,如云飛毯,自有芬芳。是以哭曉秦宮,競縈妝之撩擾;憐生晉主,垂委地之修長。
眉:蓋聞修蛾曼碌,寫含愁之貸葉;新月連娟,效寄情之翠羽。故遠山堪入望于鄧滬,曉妝無倩畫于張嫵。是以承恩借問,枉自爭長;淡掃朝天,方難比掉。
目:蓋聞朱顏既醉,最憐炯炯橫秋;翠黛堪描,拒寫盈盈善睞。故華清宴罷偏嬌,酒半微闌;長信愁多不損,泣殘清采。是以娛光吵視,楚賦曾波,美盼流精,衛稱顧碩.
唇:蓋聞勻檀傳磨,其如洛水之辭;寫絳調朱,豈若巫山之韻。故歌憐白經,貝微露而香聞;笛羨綠珠,苔半啟而紅連。是以芬澤非御于桃顆,茜膏無加于櫻暈。
手:蓋聞流水題紅,無非柔芙寫恨;盈檐采綠,亦因嫩素書情。故春日回文,逞摻摻于機錦;秋風搗練,向皎皎于砧聲。是以魏殿神針,更夸巧制;玉奴弦索,不負時名。
腰:蓋聞裊裊纖衣,非關結束而細;翩翩約素,天生柔弱無豐。故飄若春云,常愁化彩;輕如秋雁,還恐隨風。是以色冠昭陽,裙有留仙之裝;巧推絳樹,無傳回雪之容。
足:蓋聞淺印蒼苔,只為沈吟獨立;遙聞環佩,欲因微動雙纏。故窄窄生蓮,東昏于斯娛美;纖纖移襪,陳思賦其可憐。是以看上苑之春,落紅宜襯;步廣儲之月,芳綠生妍。
全身:蓋聞花貌恐無花勝,仙姿或有仙如。故一顧傾城,絕代北方難再;三千獨立,由來南國無徐。是以素雪皓呈,奴春風之橄李;朝霞艷射,照初水之秋萊。[5]
對于女性美的這種細致入微的雕刻,顯示出作者的審美追求,也標志著作者肯定女性自身價值的開始。此外,她為侍女隨春作的詩歌,其一:“凌波微步。己入陳王賦。薄命誰憐愁似霧。惱亂燈前無數。櫻桃紅雨難禁。梨花白雪空吟。落得春風消瘦,斷腸淚滴瑤琴。”其二:“楊花無力。拂袖憐春色。長愛嬌慎人不識。水剪雙眸欲滴。春風寶帳多情。襄王空惹云行。惱得東君惆悵,夜寒脈脈愁盈。”把玉女初長成的那種俏麗的姿容及其美好的情態,刻畫得淋漓盡致。這里固然也體現出作者依附于男性審美標準的一面,但其能夠自發地表現女性美的舉動,就已經能夠顯現出與前代女性不同的地方。
二、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沈宜修之才情
到了晚明,這種“郎才女貌”的傳統有了新的發展。衡量女性價值的標準已不是過去的以貌取人,也不是單純的以“德”取人,而是要求“才”“色”合一了;內在的才藝修養與外在美的結合才能構成真正的美麗。一方面,葉紹袁認為不談“色”不可,對于三國時荀奉倩如此看重婦人之“色”的言行,葉紹袁也表示了贊同。他還說:“故自冶容諱談,折鼎一足,而才與德乃兩尊于天下”[6]可見,不談色就如同“折鼎一足”,不夠完整。另一方面,他認為不談“才”也萬萬不可,“大圣人刪詩百首,于婦女所作……在所不廢,夫非才難之嘆,不其然乎”[7]既然古人都知道不廢婦才,知道婦才之可貴,那么現代人就更應該保護并褒揚婦才了。
短暫的46年,沈宜修為后世子孫留下極其豐富的文學作品,數量相當可觀:有詩、詞、偈、擬連珠、騷、賦、序、傳等共計833首,悉數編入《鸝吹》之中。有800多首作品留傳下來的女作家是極其罕見的。蔡淡存詩僅3首,著名詞人李清照存詞49首,朱淑貞不過百首,有明一代,沈宜修作品最富,凡835首;稍后的王端淑活到80歲,所存詩作總共才74首;清代徐燦共有詩詞345首,其中詩246首,詞99首;直到清代顧太清才超過了這個數量,凡1100余首。可以肯定的是,在整個女性文學史上,沈宜修的作品數量都是居于前列的。另有《繡垂館稿》一卷,今己失傳。她還輯錄了當時42位閨媛詩作,與散見他書中有關女性的傳聞舊作合編成《伊人思》,并為之序。沈宜修的才華,也隨此集的問世而得到了眾口一致的稱贊,轟動一時,傳為佳話。除了文學創作,沈宜修又遍讀經史,“于古今事理,載籍疑義,無不悉洞玄解。”她還善彈琴,能吹簫。其書法亦端麗可愛,人謂之有衛夫人遺風。[8]
沈宜修的詩詞,詠懷之作最多。她46歲的生命歷程,大半是在生離死別中度過的,因而其詩十有八九是寫離愁的。她的詩歌,在情感價值的認同方面,頗有中國傳統意義上的“秋士”風范;而在審美價值的趨向上,則帶有濃烈的文人氣、書卷氣,充溢著成熟之美、秋士之悲。如《秋思》八首之其七:[9]
鵲鏡容消只自知,碧云黃葉動離思。
閑愁紫袖衫前色,舊恨青春樹上絲。
子夜有情新樂府,傷秋多病送歸辭。
江頭八月西風起,寥廓天高鳥度遲。
鏡中偶窺或是片葉的飄落,牽引著對生命虛耗的惋惜和閨中寂寞多病的傷感,寫的極為細膩生動。再如《金陵秋夜》其一:
促織叫聲怨,頹垣徹夜幽。古窗留月照,寒柏森荒湫。鄉異愁無異,江流恨亦流。閑云空渺漠,飛影日悠悠。[10]
此詩被《玉鏡陽秋》譽為“如彈丸脫手”,是比喻其寫得活潑而生動。詩中“鄉異愁無異,江流恨亦流”為一篇主腦,而促織鳴聲之怨恨、頹垣色澤之幽暗、月照古窗以顯時間之久遠、荒鍬寒柏以現境界之凄涼、渺漠閑云以描摩心境之空寂、悠悠飛影以形容情緒之無聊,都是經過精心選擇與組織的意象。
三、秀外慧中、雅人深致——沈宜修之德
沈宜修8歲喪母,小小年紀就能操持家務、以禮服人,使家門秩序井然。嫁入葉家之后,沈宜修為這個貧寒的家庭勞瘁備至,“組馴,糯局爐匝,無不征價貿市,百苦支持”,[11]葉重第“歷官以廉節著聞,所貽僅給艘粥。”當他42歲病逝時,家貧無以為鹼,只能“賣田供費”。此時,葉紹袁才11歲,家中還有“遺田十余頃”,但孤兒寡母無法維持舊有家產,家業逾加衰敗。此后,葉紹袁常年在外求學,短暫為官期間同樣兩袖清風,甚至在任工部虞衡司主事兼城守時,“析家產為京邸資”,故待“紹袁自登第而宦,宦而歸,田存”已“不及十之二”。家中常入不敷出,捉襟見肘。[12]沈宜修的父親沈珫為官也極清貧,沈宜修出嫁時,頗受父親寵愛的她不得不“袱囊木犢而往,費脯不具,無以籍稱宦門送女者”,[13]可謂嫁倉羞澀。然而沈宜修與葉紹袁都生性慷慨,遇親友有難必竭力相助,“賣珠補屋”是常有之事。在沈宜修病入膏育的最后歲月,家中己是“藥餌傾囊,箱無余衣,匣無存琪”。“追至”沈宜修“亡于床,兒啼于側”,他惟有“悲涕徒哀,束手奚措,一切營喪治鹼,悉資親友成之”。葉紹袁追憶沈宜修時黯然嘆道:“人亦安知我之與君(沈宜修),貧焉至此。昨來索君棺價者,迫未有應,即生垢厲,囂嗽不止,余惟有號泣仿徨而已。”[14]“真是字字辛酸。在這樣貧苦的環境下,沈宜修不但要孝敬婆婆,安頓侍從,解決葉紹袁讀書的支出,還要撫養五女八子,將幾個兒子一一送入私塾并參加科舉考試,若無過人的治家之才,這個劫難重重的家顯然難以為繼。
作為女兒,她出嫁后,在父親偶爾返家及辭官隱居期間,她常前往探望。在她的《表妹張倩倩傳》中,記錄了1617年春父親隱居硯石山后,當年及次年秋季兩次歸家的情形。其弟沈自炳在《哀威期甥文》中,也有對沈宜修攜抱年幼的三子世傛歸家的回憶。長子世佺又有“從大人歸寧”的記載。[15]可見沈宜修極看重父女親情,故父親辭世后,她每思之則悲痛難飾,賦之以詩文之中。
作為兒媳,沈宜修侍奉婆婆馮太夫人有如生母。葉紹袁11歲喪父,馮太夫人望子成龍,對葉紹袁要求甚嚴。對沈宜修,馮太夫人雖喜愛卻不形于色,同樣規矩頗多。葉紹袁在《亡室沈安人傳》中記道:“君(沈宜修)既婉婉太宜人(馮太夫人)左右,柔顏曼色……晨昏無少離。丙夜,太宜人猶刺刺女紅不休,君不以罷或先止,太宜人命之入,乃入。”“君(沈宜修)因太宜人(馮太夫人)不欲作詩,遂棄詩。”其弟沈自征又說:“追夫兒女林立,姑(馮太夫人)少有不擇,姊(沈宜修)長跪請罪,如此終身。”[16]對于多愁善感、頗有詩人氣質的沈宜修來說,剝奪她作詩的權力猶如折斷她思想的羽翼,這種痛苦無處傾訴,旁人亦無從體會,然而善良的沈宜修卻選擇了寬容和退讓,以犧牲自己來換取家庭的和睦。顯然,沈宜修也心有委屈,為此“清宵夜闌,衫袖為濕”,[17]但她卻一直溫顏侍之,從不件逆馮太夫人。每逢馮太夫人患病,沈宜修都日夜衣不解帶,以湯藥侍之,并含淚為之祈禱。如此30年。
作為妻子,沈宜修與葉紹袁情深彌篤,琴瑟相和。葉紹袁外出求學、應試,沈宜修把家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使他無后顧之憂。葉紹袁幾次應試落第,沈宜修從不奚落,反以柔言慰之。葉紹袁為人耿直慷慨,遇不平事必仗義相助。沈宜修在家境極其艱難的情況下給予支持,常取衣釵變賣,以解其囊中之急。若葉紹袁許諾某日回報,沈宜修則嫣然一笑:“我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且既委身于君,翟茹晰磺分也,又何云報?”[18]葉紹袁讀書期間,一有思路就由沈宜修手書成章。遇閑暇時,二人吟詩賦詞,談古論今,樂在其中。無怪乎葉紹袁在沈宜修辭世多年以后,還感念道:“我若獲汝(三子葉世倍)母之存,即苦猶堪消遣。”[19]
身為人母,沈宜修既是慈親,又是良師益友。葉紹袁常年離家在外,養育13個子女的重擔,幾乎全落在沈宜修的身上。沈宜修十分重視子女的教育,每個子女長到四五歲,沈宜修就開始親自口授《毛詩》、《楚辭》、《長恨歌》、《琵琶行》等。子女年齡稍長,若不能完成學業,沈宜修則加以懲戒,直到完成為止。沈宜修所育13個子女,除幼子5歲夭折外,其余都在12歲左右就能吟詩,個個都頗具才華。沈宜修在《鸝吹》中留下大量悼亡愛女之作,全是作為一家之主,沈宜修對待下人從不以主人身份自恃。葉紹袁在《亡室沈安人傳》中回憶道:“君(沈宜修)待人慈恕,持己平易,下御婢仆,必為霎容善語,即有紕繆,悉洞原其情之所在,故無攖和之怒,亦無非理之譴。”足見其待人謙和、賞罰分明。沈宜修的詞作中就有幾首寫侍婢之作,如寫隨春“長愛嬌嗔人不識,水剪雙眸欲滴”((清平樂·為侍女隨春作》),悼尋香“滿地鶯聲花落碎。春茸剪破難重綴”(《蝶戀花·小蟀尋香》),語調中滿含長輩的慈愛與憐惜。
對待其他人,沈宜修有求必應,并說:“我猶患貧,何況若輩”。又對葉紹袁說:“我貧猶能支吾,彼無控死耳。我故不忍其饑寒死,然亦不責其償也。”[20]慷慨仁義之舉,并不亞于葉紹袁。
正因為沈宜修“仁心卓鑒”,故她死后,“脾女哭于室,憧仆哭于庭,市販哭于市,村嶇、農、父老哭于野,幾于春不相、巷不歌”。[21]在《亡室沈安人傳》后,葉紹袁附了這樣一段話:“葉子曰:荀奉倩云:‘婦人才德皆不必論,故當以色為主。余之傷宛君(沈宜修字),非以色也。然秀外慧中,蓋亦雅人深致矣。”[22]“秀外慧中”、“雅人深致”,恰是對沈宜修—這樣一個兼具江南女子靈秀與書香門第才氣的賢淑閨秀的最好總結。即便以頗苛刻的眼光來看,沈宜修無論才、貌還是品行修養,都可堪稱古代女性中的楷模。
注釋:
[1]《亡室沈安人傳》,葉紹袁,《午夢堂集》種28:《葉天寥自撰年譜》,葉紹袁,《午夢堂集》p27。
[2]《葉夫人遺集序》,沈大榮,《午夢堂集·鸝吹》P22。
[3]《哭宛君姑葉安人》,李玉照,《午夢堂集·鵬吹》P222。
[4]《三周祭文》,顧紡,《午夢堂集.吹》P218。
[5]沈宜修《淪體連珠》,《午夢堂集》第190一192頁。
[6]葉紹袁《午夢堂集序》,見《午夢堂集》第1頁。
[7]葉紹袁《午夢堂集序》,見《午夢堂集》第2頁。
[8]《亡室沈安人傳》,葉紹袁,《午夢堂集.鸝吹》P226、228。注:衛夫人,東晉杰出女書法家,著名書法家王羲之的啟蒙老師。
[9]葉紹袁《午夢堂集序》,見《午夢堂集》P64。
[10]葉紹袁《午夢堂集序》,見《午夢堂集》P32。
[11]《亡室沈安人傳》,葉紹袁,《午夢堂集.鸝吹》P227。
[12]—[22]引自有關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