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牛津郡：市場與政府的良好協調推進科技創新

葉林++趙旭鐸

進入21世紀，科技創新越來越成為經濟發展的源泉。在市場機制的調節下，工業企業為了促進對知識的學習過程彼此聚集或分布于研究機構周圍，從而構造出科技創新活動的集聚形態。西方研究認為，在科技創新集聚區，公司與公司，公司與研究機構間存在各種關系網絡，可以歸納為四大類：合作關系、非交易相互依賴性、溢出效應和衍生效應。這些新機制在英國牛津郡都得到了最好的發展。

在傳統的科技創新中心，如美國東海岸馬薩諸塞州的128號公路科技區、西海岸加利福尼亞州的硅谷、日本的東京地區等，都是以市場機制為主，而政府干預起到不同程度作用。英國新興的科技創新中心牛津郡與這些傳統區域的一大不同是，仍然以市場機制為基礎，但政府并未過多干預，而是發揮了很好的促進作用。

牛津郡科技創新中心的興起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英國牛津郡的經濟結構逐漸由農業與制造業轉向一種“新型的混合經濟”，而在這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高科技企業的聚集與發展。整個90年代，牛津郡的科技創新企業增長迅速，其科技企業雇員增長比例居全英格蘭之首。到21世紀初，牛津郡的高科技公司已經超過3 500家，雇員在45 000人左右，計算機產業、生物科技產業與賽車設計與制造產業等成為該郡科技創新的主導行業與驅動力。在2007年，牛津郡科技部門雇員占所有就業人數的比例為11.2% ，居全英第五位。到了 2010年，牛津郡在科研和技術領域的專業就業人員比例上升到了英國所有郡的第三位，僅次于劍橋郡和蘇里郡。牛津郡正逐漸成為全歐洲科技創新的重要中心之一。

合作關系成為科技創新新機制

合作關系主要是指公司之間由于同一條生產鏈上的供求關系而聚集在同一個地區之中。這種縱向聯系的企業為了使生產鏈中的交易費用減少到最低，通過相互之間不間斷的有效反饋，不斷在產品與生產流程方面進行革新，客觀上推動了科技創新。

在牛津郡，合作關系體現最為明顯的是賽車設計與制造行業。英國在全球賽車行業中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特別是一級方程式賽車，而這一行業集中分布于英格蘭東南部100英里左右的狹長地帶中，被稱為“賽車谷”，牛津郡正好位于賽車谷的中心。在21世紀初，“賽車谷”在一級方程式賽車產業的公司基地、發動機、底盤和外形設計等產業就占到了全球總量的 2/3 以上，并且保持了強勁的增長勢頭。

賽車設計與制造業有一個較長的產業鏈條，鏈條上不同節點的公司聚集在牛津郡附近形成了著名的賽車谷，包括賽車制造商、制造商供貨商、參賽隊伍與賽事舉辦方等。威廉姆斯、邁凱輪等著名的賽車制造商與參賽隊伍，梅賽德斯—伊爾莫、考斯沃斯等專業發動機生產公司以及殼牌、嘉實多等潤滑油供應商在牛津郡相互合作，構成了一個相互依賴的合作關系。賽車制造商在改進賽車性能的過程中也在向附近的供應商提供及時的反饋。制造商與供應商也會建立合作小組，共同從事技術的升級與研發。在市場機制的引領下，企業之間自發形成了高效率的合作機制，使得以牛津郡為中心的賽車谷能夠不斷推動技術創新，其全球賽車行業霸主的地位從20世紀90年代到今天一直十分穩固。

非交易相互依賴性走向前臺

非交易相互依賴性的概念主要指的是區域內存在的勞動力市場、慣例、共同語言與規則等，這些元素為這一區域內的眾多企業所共享，而正是由于這些共享元素促使了公司之間知識的流動與學習。硅谷內公司的頻繁交流是這一機制的典型。

“賽車谷”同樣體現了非交易相互依賴性的關系。一級方程式賽車一直以高技術含量享譽體育界，而一級方程式賽車的生產商絕大部分都密集分布于英格蘭東南部的狹長新月形地區。生產商之間頻繁的技術人員流動以及企業之間自發的內部規則制定促進了知識在公司之間的流動，加速了賽車生產領域的科技創新。

牛津郡生物科技產業的發展也體現了這種作用。牛津大學在生物學、化學領域的研究處于世界頂尖地位，牛津布魯克斯大學的生物科技專業也在英國國內處于領先地位。這兩所高校的畢業生成為生物科技公司的人力資源寶庫。不僅如此，牛津郡已經形成了一種濃厚的創新環境，在一項調查中，牛津郡科技企業樣本顯示，80%的企業都曾經通過非正式渠道與當地的同行業其他企業建立聯系，其中最主要的是與其他企業的經理人或技術人員進行面對面溝通。另外，牛津郡企業招聘技術人員時，有20%都是通過私人關系的介紹招納，僅次于廣告招聘（34%）。這些都證明以社會資本為代表的非交易相互依賴性在牛津郡科技創新中的重要作用。

溢出效應風采誘人

溢出效應主要指的是一個實體的研發成果具有正外部性。由于研發活動風險較高，且有較高的前期投入成本，中小企業往往無法承擔，因此有效率的策略選擇是盡可能吸收外部科研成果，而公司本身專注于成果的應用與改進。

1985年成立的牛津信托是一家有限責任的非營利機構，現已逐漸成為建設牛津郡科技創新網絡的旗幟。得益于牛津信托的資金支持與宣傳作用，牛津大學科研的溢出效應日益成為牛津郡科技進步的重要因素。

牛津大學于1988年組建了艾西斯創新機構，作為其下屬機構。艾西斯創新機構的主要職能是將牛津大學的科研成果通過產學研相結合的方式付諸應用與商業開發，包括為企業與牛津大學的商業聯系搭建平臺，以推動研究成果向公司轉移。為此，艾西斯創新機構于1990年組建了牛津創新俱樂部，俱樂部會員可以同相關領域的牛津大學科研人員進行面對面座談，并有優先權利從牛津大學拿到技術轉讓協議。目前，俱樂部已有130多家企業加入，并簽訂了諸多技術轉讓合同。

另一個重要平臺是牛津大學賽德商學院與牛津信托共同舉辦的“風險盛會”年會，為參與的高新企業提供了資金、創新、學習三個溝通渠道。經過多年的發展，“風險盛會”年會的運作愈發成熟，每一年用不同的主題吸引專業領域的公司與科研團體參加與合作。其2013年的四大關鍵詞是“空間技術、生物技術、賽車引擎與低溫技術”。endprint

此外，牛津大學的伯格布洛克科技園在牛津郡的眾多科技園中也頗具特色，不僅向入駐的公司提供辦公室與實驗室，并且專注于學校與公司的共同研發。

衍生效應風靡牛津郡

衍生效應主要指的是原公司的技術開發人員或高校學生自己開辦公司進行科技創新的現象。一般而言，由于新創業的技術人員或高校學生為了獲取最新的科技研發資源，同原單位仍然會保持較密切的聯系，因此新公司一般選址于原單位附近。

衍生效應在牛津郡更為多見。艾西斯創新機構除了轉讓技術之外，更致力于本校學生自發創業開辦公司。一方面，牛津大學的畢業生憑借在校期間的科研成果與專利開辦了許多公司。目前為止，從艾西斯創新機構發展出來的衍生公司已經達到70多家，其中一些已經順利走過了企業發展的初期階段，成功在資本市場上市。像2005年組建的“劍橋催化公司”， 如今在股票市場上的市值已達6500萬英鎊。

另一方面，牛津大學也努力在資金與管理經驗方面為畢業生提供幫助。艾西斯創新機構在20世紀末成立了“天使投資人網絡”，引進民間風險投資公司的資金，為牛津大學畢業生在高科技領域中的初期創業提供支持。艾西斯創新機構下屬的牛津大學咨詢公司則負責提供公司治理方面的經驗與建議。

政府協調科技創新

長期以來，政府的協調在科技創新中的作用不可忽視，特別是一些公共組織的功能，如地區科學委員會、技術推廣機構、企業孵化器等，可以提供跨越“知識發現”與“知識應用”之間的橋梁，協助克服市場的失靈現象。

如今在牛津郡產生的一個新動向，即市場作為核心，政府提供必要公共服務。

（1）政府與市場的橫向互動

工黨政府曾在全國設立了九個地方發展局，每年擁有預算撥款20億英鎊左右，其中很大一部分用于資助地方的科學研究與應用。2009年，東南發展局在牛津郡建立起了“創新與增長小組”，邀請牛津大學等高校的科研工作者、商學院教授作為小組顧問，為郡內的創新企業提供科技指導和創業建議。

2012年，卡梅倫政府關閉了地方發展局，代之以39個“地方企業伙伴關系”（簡稱LEP）的地方發展平臺，意圖將地方議會、企業等聯合起來建立一種制度性的對話合作機制。由于數量較多，每個LEP所關注的地區比地方發展局更小，更具有針對性。同時，通過LEP的對話平臺與企業經理人以及高校負責人的溝通也更加暢通。

政府對科技創新的作用主要還表現在其對城市建設和規劃的功能上。牛津郡由于大批企業建立與涌入，地價上漲較快，交通擁堵的現象日趨嚴重，這些情況大大提高了企業運行成本，不利于科技創新企業的集聚。LEP建立之后，地價上漲、交通擁堵等問題已經成為LEP試圖解決的重要議題。

（2）地方與中央政府的縱向聯系

2007年英國政府設立科技戰略委員會，專注于促進整個英國的科學技術創新。

科技發展的研究報告，對地方的科技創新情況進行詳細了解與考察，以更有針對性地支持當地的科技產業。同時，LEP也可以同地方高科技企業合作，競標委員會設立的科技創新項目，以獲得財政資助。在2013年公布的預算中，科技戰略委員會將擁有4.4億英鎊的科技款項來支持全國的科技創新企業。

另一方面，科技戰略委員會與LEP一道，為各地方科技公司間以及公司與科研機構間創造聯系。自從2007年起，科技戰略委員會就接手了前面提到的牛津“風險盛會”年會。借助政府的公信力，牛津郡的“風險盛會”年會吸引了更大規模的企業團體、風險投資機構參加，促進了英國同一行業的科技企業之間的對話，也為高校、創業者與投資者搭建了平臺。

（摘自《公共行政評論》2013年第5期，原題目《科技創新中的政府與市場：來自英國牛津郡的經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