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同業業務模式缺陷及流動性風險防范

何莉

摘 要：隨著市場化條件的成熟，近年來我國商業銀行同業業務快速發展，同業負債占比快速提升，然而現行同業業務的特殊性與發展模式，導致銀行系統積聚了巨大的流動性風險隱患。本文結合當前銀行管理的實際，從分析當前同業業務模式的缺陷入手，研究防范同業業務流動性風險的策略。

關鍵詞：商業銀行；同業模式；流動性風險

近年來，隨著資本市場的發展和金融脫媒的加劇，國內銀行同業業務逐漸興起，其橫跨信貸市場、資本市場和貨幣市場的業務特質使其成為最具創新活力的業務領域。同時，傳統利差收窄、盈利壓力以及利率市場化加速推進等多重因素作用，也使得銀行業越來越關注同業業務，同業業務已成為與公司業務、零售業務并列的三大主營業務之一。特別是自2011年以來，由于逐利驅動以及規避信貸規模、利率管制、資本約束等考慮，一些銀行尤其是中型股份制銀行以票據支持或信托受益權資產支持的同業業務迅猛增長，同業負債規模也相應膨脹。截至2012年末，16家上市銀行同業負債規模達到12.1萬億，占總負債的比例由2006年的7%提升到2012年的15%（最高者甚至達到37%）。2010年6月到2013年6月，金融機構同業資產余額年均增長32.7%，比同期貸款余額增速快17.6個百分點，同業往來的負債余額年均增長24.4%，比同期存款余額年均增速快10個百分點。然而，由于同業業務的特殊性與國內現行的發展模式，同業負債的快速攀升導致銀行系統積聚了巨大的流動性風險隱患，流動性風險管理面臨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

一、商業銀行同業業務模式的缺陷與風險

與傳統存貸款業務相比，現行商業銀行同業業務具有幾大明顯特征：

（一）業務規模存在過度“虛擬性”。同業業務與一般存貸款業務相比，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業務規模存在過度“虛擬性”。以簡單的同業互存為例，假設有甲、乙兩家銀行，對于同一筆資金（1億元），甲銀行將其存放至乙銀行，會形成甲的同業資產和乙的同業負債；同樣地，乙再把等額資金存放給甲，則形成乙的同業資產和甲的同業負債。由于同業存放不需繳納存款準備金，從理論上講，這樣的互存可以不斷循環，進而使業務規模無限放大。比如，甲、乙銀行互存100次，此時他們的資產和負債就均會分別增加100億元，但事實上，它們真正對應的現實資金只有最初的1億元。進一步來看，如果甲、乙銀行互存資金的期限完全匹配，那么每一筆資金到期后均可順利收回，他們之間不會發生違約，虛增的100億資金最后也會歸“1”。但如果甲、乙銀行互存資金的期限出現錯配，在沒有其他外部因素影響下，負債期限較短的資金到期后就會出現無法償還的情況，進而影響到后續眾多的互存業務。事實上，對于多家銀行乃至整個銀行業的同業資金互存，道理是一樣的。在龐大的虛擬規模中，一旦某個環節因期限錯配出現資金鏈斷裂，市場就會出現驟然收縮，這種“乘數效應”往往立竿見影，其所引發的收縮力度和強度巨大。

（二）業務供求具有顯著“同質性”。通常來說，一般性存貸款業務具有實體經濟和真實貿易背景支撐，且市場參與主體眾多，客戶需求具有普遍性、廣泛性、互補性和多樣性的特點，雖然也受宏觀經濟周期影響，但在一定時期內很少出現整體上的大起大落。而同業業務則不然，其相對游離于實體經濟之外，主要流轉于金融市場，不僅客戶集中度高，而且業務的供需相對趨同，容易跟風效仿。也就是說，緊的時候，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收緊流動性；松的時候，大家都蜂擁而上地釋放流動性，極易引發系統性的市場波動。比如，受宏觀經濟和調控政策影響，2009年上半年市場流動性極為寬裕，銀行同業普遍存在巨大的資金運用壓力，以至于貨幣市場利率持續超低運行（2009年一度持續在1%以下）；再如，每逢國慶、春節、銀行考核期末等一些特定的時點，市場利率往往會陡增，等過了這些時點，利率也隨之恢復常態，這些都是同業業務同質性的突出表現。

（三）業務盈利主要依賴期限錯配。利率雙軌制下，對于一般性存貸款業務，銀行利潤不僅源于期限錯配，主要還源于利差保護，而已完全市場化的同業業務卻大不相同，期限錯配顯得尤為重要。2011年以前，同業資金運用渠道相對匱乏，同業負債主要運用于同業拆放、存放同業、逆回購，以及票據轉貼與債券投資等業務。這些業務風險低、流動性強，相對收益水平也很有限。尤其是前三類業務，在資產負債雙邊期限完全匹配的情況下，利差往往非常薄，一般大約在20至30BPs左右，有時甚至只有幾個BP。在規模一定的情況下，銀行不得不通過“拆短放長”來“創收”，即便如此，期限錯配的收益仍相對有限，還不足以使銀行去追逐。而2011年以來，金融創新的推進，使得包括信托受益權在內的大量非標債權業務被納入同業資產范疇，同業市場急劇升溫。截止2013年6月末，全國非標資產總規模大約在10萬億元左右，其中以非標資產形式存在的地方債務規模約3萬億元，銀行理財產品對應的非標準化債權資產余額2.78萬億元。這些業務投資期限往往較長，大都在1年以上，收益水平不僅遠遠超出此前的同業資金運用水平，在某些情況下甚至還高過一般性貸款的收益。在利益的驅動下，一些銀行開始了大量的追逐，并通過示范效應迅速蔓延。

（四）同業創新業務往往“游走”于監管“邊緣地帶”。目前，同業創新業務逃避監管的表現形式主要包括：一是信貸規模出表，逃避貸款限額管理和存貸比管理，同時減少撥備支出；二是將對企業的債權轉化為對銀行同業的債權，降低風險資產權重，少計風險資本，逃避資本充足率管理。從以往銀行創新與監管的博弈來看，在監管沒有明確提出指導意見的情況下，某些套利性業務通常會爆發式增長，而一旦受到監管，原有業務便急劇收縮，蟄伏一段時間后，又將開辟出另一條途徑。比如，此前的“同業代付”業務，因為可以規避信貸規模管控，一度發展得如火如荼，監管“叫停”后便銷聲匿跡，但很快市場上又衍生出“同業償付”這一新的“變體”。正因為同業這種“政策邊緣性”的業務特征，造成銀行普遍抱有“打擦邊球”、“賺一把就走”的短期博弈心態和僥幸心理，從而進一步加劇了同業業務的波動。

（五）同業業務與流動性管理存在天然的“逆向性”。同業業務與流動性管理兩者的“逆向性”集中體現在對期限錯配偏好的反差上——同業業務盈利主要源于期限錯配，而流動性管理的核心則是對期限錯配的嚴格約束。不僅如此，這種“逆向性”還進一步反映到了具體行為驅動上的差異。一般地，在市場流動性緊張的時候，銀行流動性管理部門往往會嚴控資金外流，并通過主動負債、變現資產等措施調整短期流動性。而此時恰恰是市場利率迅速上揚，全力拓展同業資產業務的大好時機，同業部門存在巨大的資金運用需求，兩者的行為截然相反。此外，同業業務經常會遇到“快進快出”的大額資金需求，幾千萬是小單子，動則上億，甚至數十億，而且時效性強，這也會對銀行流動性管理造成較大的威脅。

二、合理定位同業業務發展模式，系統應對流動性管理挑戰

正是由于上述特征，商業銀行同業業務發展模式的定位顯得尤為重要，直接關系到同業業務的可持續發展和銀行的流動性安全。而且，隨著經營形勢的變化，商業銀行流動性管理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那么，應該如何應對呢？結合當前銀行的管理實際，提出如下建議：

（一）合理定位商業銀行同業業務發展模式。不可否認，商業銀行同業業務潛力巨大，發展前景不容忽視。然而當前一些銀行依賴虛擬性極強的大額逐利資金和急劇放大的期限錯配方式來博取非正常的超額收益，以犧牲流動性安全為代價，做法缺乏可持續性，亟待改變。首先，商業銀行同業業務發展要置于流動性管理框架之下，必須受到流動性管理的嚴格約束。銀行同業業務的組織架構主要有三種模式：（1）同業業務主導型的管理模式。同業部門作為利潤中心，績效考核壓力大，司庫部門屈從于同業業務的盈利要求，某種程度上成為被動輔助性的機構。在這種模式下，一旦同業業務過于激進，司庫就會壓力巨大，司庫人員“滿地找錢”的現象往往司空見慣。（2）司庫主導型的管理模式。同業和司庫歸屬于同一部門管理，在一個“盤子”里，同業業務作為司庫管理流動性的一個重要工具，盈利性要求相對弱化。這種模式可以較好地保障流動性安全，但往往會因此趨于保守，不利于同業業務的拓展。（3）同業業務與司庫并行的管理模式。兩者置于同一板塊下，統一調度管理，但又分設不同部門明確職責分工，對同業業務的期限錯配建立穩健的限額管理機制，這樣既有助于強化同業業務的盈利性要求，又能適當兼顧好流動性風險管理的需要。實踐表明，第三種模式有助于同業業務的可持續健康發展，具有較好的借鑒意義。其次，在業務層面，要不斷強化同業業務基礎性平臺的搭建，著眼于銀銀、銀證、銀保、銀財、銀信和銀租等合作平臺的建設，大力發展第三方存管業務，通過經營客戶來獲取大量穩定、低成本的同業結算性資金，這類負債的規模與價格不會因市場流動性的波動而出現逐利性的大幅變化。

（二）系統應對商業銀行流動性風險。一方面，隨著電子銀行的普及，客戶可借網銀直接匯劃支付，巨額資金劃撥在瞬間完成，這種簡單快捷的操作在為客戶提供便利的同時，也給銀行自身的流動性管理提出了挑戰。另一方面，人民銀行正在推行的二代支付系統，對銀行尤其是商業銀行總行的流動性管理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特別是二代支付系統“一點接入、一點清算”的架構模式，客觀上弱化了銀行分支機構的流動性管理角色，將流動性風險管理壓力高度集中到了總行的司庫部門。鑒于此，商業銀行必須及早建立健全符合自身實際的流動性風險管理體系。首先，要建立科學的支付應急反應機制。對于電子銀行支付服務，銀行要在方便客戶的同時，建立必要的“閘門”控制，尤其是對于巨額的資金劃轉，要有具體的應急落地措施。而面對二代支付系統改革，迫切需要商業銀行建立強大的司庫部門和快速反應的內部清算體系去應對。其次，要不斷提升主動負債能力。順應利率市場化趨勢，在穩健發展資產業務的同時，積極探索主動負債方式，拓展多元化的負債來源，適當降低負債集中度，保持流動性水平的相對穩定。最后，要樹立以資金來源約束資金運用的經營理念，加強對同業業務資產負債的比例管理，通過對同業業務資產負債比、同業業務流動性缺口等指標的監測和考核，促進同業業務資產負債結構的優化，主動防范同業業務的流動性風險。

（三）監管機構要引導商業銀行強化自我約束。對于商業銀行的同業業務，從監管機構的角度要重點通過制度安排來減少監管套利。具體來說，監管部門應合理厘定一般性存貸款和同業業務發展的邊界，適當約束同業業務的虛擬性擴張，可考慮通過設立指導性的同業存款備付率指標，降低同業業務的“乘數效應”；同時，同業投資應按照“實質重于形式”原則，重新梳理風險資產權重體系和信用風險評級，客觀反映基礎資產的風險程度，并根據所投資的基礎資產性質，準確計量風險并計提相應的風險資本和撥備，避免銀行進行監管套利。此外，還應對商業銀行流動性狀況加強監管，指導各商業銀行做實壓力測試和風險應急預案，以便更好地應對各種突發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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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fects of the Interbank Business Mode and the

Prevention of the Liquidity Risks

HE Li

（Chongqing Operations Office of PBC， Chongqing 401147 ）

Abstract： Along with the maturity of market conditions， Chinas commercial banks interbank business has developed fast， and the ratio of the business debt has also ascended rapidly in recent years. While the particularity and development mode of the present interbank business lead to accumulating a huge liquidity risk in the banking system. The paper combines the actual conditions of the current bank management， from the analysis of the shortcomings of the current interbank business mode， studies the strategy on preventing the liquidity risk of the interbank business.

Keywords： commercial bank； interbank business mode； liquidity risk

責任編輯、校對：張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