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立剛
1964年生于山西大同;
1985年結業于天津南開大學數學專業;
1995年移居北京,自由藝術家。
1999年作品《藤蘿》被大英博物館收藏,并入選“驚人之筆中國現代書法展”,該著作是西方關于中國書法發展史的第一文獻,從古代書法到現代的毛澤東、郭沫若、啟功及現代派的魏立剛等;因策劃“巴蜀點兵—二十世紀末中國現代書法回顧展”而轟動藝術界,并獲學術貢獻獎。
2004年獲得洛克菲勒基金會—ACC藝術大獎,并在香港舉辦頒獎典禮及個展,之后 赴美國考察藝術。
現任中國現代書法藝術學會副會長,國際書象學社社長,亞洲水墨藝術家協會主席,“東方抽象主義”全球聯合視覺大展總策展人,魏館國際藝術家交流中心創辦人。
17世紀的山西,曾經出過一位中國書法史上的奇才——傅山。傅山祖籍大同,六世祖移居忻州、曾祖遷家太原府陽曲縣,生活在一個極有想象力的時代。傅山留給后人的書法,除了那精到的小楷、古拙的隸書外,便是那跌宕恣肆的狂草和奇崛詭秘的大篆。傅山曾這樣描述自己的草書:“回顧奔馳獸,旋駭竹木龍。”傅山在談到古代篆隸時,曾有如下論述:“篆須熟味周秦以上鳥獸草木之形始臻上乘。”他又說:“古篆、隸落筆,渾不知如何布置,若大散亂,而終不能代為整理也 。”而這兩者的結合,便是草篆。傅山的草篆顯然是受到了晚明書家趙宦光的啟發。不過,趙宦光草化的是小篆,傅山草化的是大篆。17世紀是一個崇尚“奇”的時代,在書家中,走得最遠的就是“奇士”傅山。
四百年后,山西又出了一位當代藝壇難得的奇才——魏立剛。魏立剛的故鄉是大同,青年時到南開大學學數學,畢業后到太原工作。從大同到太原,他生活的途程正和四百年前的傅山相似。不僅如此,他對這位鄉賢的藝術也心慕手追,走的是草書加大篆的路子。看他的作品,翻轉顛倒,盤繞穿插,無所不用其極。千奇百怪,幻化無窮,殊有“魔”力。魏立剛稱自己的藝術是“魏氏魔塊”。這個“塊”極為重要。構筑這個塊的點畫是草書的,但它的結構卻是大篆的。大篆結構復雜,草化之后,更加難以辨識,在繁復的塊面之間,又有靈動的線條牽屬相連。方塊漢字的書法精神在這更為抽象的筆墨中不但沒有喪失,反而高高地張揚了。
如果把“魏氏魔塊”放到中國現代書法的背景下去觀察,我們或許對其意義有深一層的認識。20世紀80年代中期,中國現代書畫學會在北京舉辦了中國第一次現代書法展。我曾在1986年2月撰文尖銳地批評那次展覽。當時的參展者既對日本書法家已經進行了四十年的探索缺乏借鑒意識,也不具備重起爐灶的能力。整整二十年過去了,我絲毫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欲變而不知變。”
地大物博的中國畢竟有欲變而又知變者。20世紀80年代末,樂心龍從國內寄他的現代書法的作品給我,邀我為他的作品集作序。他的作品著實讓我感到振奮。由于日本書法家率先在書法的領域中進行了卓有成就的嘗試,以后日本現代書法就一直成為中國當代書法家進行嘗試的重要參照系,如何走出中國自己的路,一直困擾著有使命感的、從事現代書法探索的中國藝術家們。我之所以當時對樂心龍的作品十分贊賞,是因為它不同于深受假名書法傳統影響的日本現代書法,更具方塊漢字的精神和境界。樂心龍的作品集因故未能出版,而他本人也在1999年因車禍不幸去世。他去世后,我一度對中國筆墨型的現代書法的前景相當悲觀,因為這種筆墨型的現代書法需要的才情太高,技術難度太大,只有那些對傳統有深邃的理解又能超脫于傳統的人方能為之。自從我在90年代中期第一次見到魏立剛的作品后,我又拾起了對筆墨型現代書法的信心。魏立剛和樂心龍一樣,都是傳統營壘里殺出來的驍將,對中國書法、特別是對它的草書的精神有著深刻的理解。未屆不惑,魏立剛就已創造出了和日本現代書法迥然相異、足以傲世的現代書法的樣式。是“魏氏魔塊”再次引領著我的想像力馳騁。
如果把“魏氏魔塊”放到中國的當代藝術的背景中去觀察,我們或許對其意義有更深一層的認識。文字書寫既是手工的,又是觀念的。近二十年來,中國不少的藝術理論家和批評家都對中國書法予以厚望,他們似乎都隱約地感覺到,這一極具民族特色而又有幾千年傳統、極為成熟的藝術,很可能是中國當代藝術最為重要的資源之一。21世紀中國藝術的許多重要發展,都可能和漢字的書寫有關。魏立剛對當代藝術觀念和觀念藝術的關注已經反映在他的《上海的磚筑》之類的作品中。但魏立剛和他的魔塊一樣不可端倪。我們暫且閉上嘴巴,屏住呼吸,滿懷期待地看他的筆下將會出現什么樣新的神奇。
白謙慎2006年2月記于波士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