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實現憲法司法化的思考

康麗芳　陸興民

摘 要 近年來，我國的一些司法判例（如齊玉苓案等）引發了人們對憲法司法化的思考。憲法司法化是憲法法律性的內在要求，但我國并沒有真正地實現憲法司法化。關于憲法司法化問題，專家與學者們見仁見智，提出了很多有價值的觀念。憲法司法化，簡言之，就是憲法可以進入司法程序，司法機關可以直接以憲法規范作為依據來審理案件。本文主要從憲法司法化的必要性進行論述，并提出了憲法司法化的實現路徑。

關鍵詞 憲法司法化 違憲審查 依法治國

作者簡介：康麗芳，法律碩士，西南科技大學學生，主要從事民商法方向的研究;陸興民，法律碩士，西南科技大學學生，主要從事刑法方向的研究。

中圖分類號：D926.1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9-0592（2014）12-162-02

一、憲法司法化概述

憲法司法化，主要是指憲法可以向其他法律法規一樣進入司法程序，直接作為裁判案件的法律依據。憲法在司法中的適用包括兩種情況：一是將憲法規范作為判斷當事人之間權利義務糾紛的直接規范依據，即在具體案件中適用憲法規范作出判決。二是將憲法作為判斷當事人之間權利義務糾紛的直接規范依據的依據，這種意義上的憲法司法適用性，實際上是普通機關享有違憲審查權 。憲法具有直接適用性的前提條件是：應當由法律具體化的憲法上的基本權利沒有具體化，當公民的基本權利受到侵害時，需要直接依據憲法條文對公民基本權利予以救濟。我國憲法中存在沒有被具體化的公民權利，因而思考憲法司法化是有必要的。

二、憲法司法化在我國實施的難度

憲法是母法，是我國的根本大法，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任何法律法規都不得同憲法相抵觸。然而，在我們大眾眼中，憲法離自己很遙遠，因為日常生活中我們很少提及憲法，可以說憲法的實際操作性不強。憲法司法化在我國很難實行，主要是因為：

一方面，直接適用憲法或作出是否合憲的判斷，可能會遇到當事人不服法院裁判而上訴或申訴的問題，出現這種情況必然涉及對憲法進行解釋，但法院并無解釋憲法的職權。法院一但援引憲法審理案件，便會行使違憲審查權，從而破壞憲法規定的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行使違憲審查權的政治體制。另一方面，我國的制定法傳統原則上不容許法官造法。如果“凡是有關憲法問題的糾紛都由普通法院按照普通程序審理，法院在審理此類案件時直接以憲法作為裁判的依據” ，那么就意味著將現在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掌握的憲法監督實施權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掌握的憲法解釋權都轉移到最高人民法院手中。此外，沒有嚴格的違憲審查制度、公民運用憲法維護自身權益的意識淡薄等原因也影響了我國的憲法司法化的進程。

三、憲法司法化在我國司法實踐中的必要性

長期以來，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原因，中國憲法與司法處于脫節的狀態，憲法沒有進入訴訟領域，更沒有建立有效的憲法訴訟制度。因此，從根本上為憲法司法化奠定一個理論化、制度化、法律化的基礎，使憲法在實踐中“活”起來，以真正保護公民憲法上的基本權利，從而維護憲法的根本法的地位顯得尤為重要。

（一）憲法司法化是由憲法的法律性特征決定的

憲法是母法，但它仍然是法，既然是法律，那么就具有適用性。從法治層面上看，法律是體現國家意志的實在性法律規范，憲法不應該只停留在靜態的紙上描述，它應當是一個動態的事實過程，如果制定的憲法得不到實施，那么它就會是一紙空文，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二）憲法司法化是實現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必然要求;是維護憲法的最高權威性、強化憲法的法律效力的要求

有憲法不等于有法治，憲法的存在只是依法治國的前提和依據，要實現法治，就不能只停留在憲法條文之中，必須堅定地實施憲法，貫徹憲法的基本精神。現實中，憲法規定的公民所享有的基本權利往往因為缺乏普通法律法規的具體化、量化而長期處于休眠狀態，無法得到真正實現。由于憲法具有高度的原則性和概括性，一般能夠適應社會關系不斷發展變化的要求，因此實行憲法司法化能夠彌補普通法律法規的缺陷和漏洞，使憲法規范從靜態走向動態，將憲法規范的各項權利落到實處。因此，憲法司法化是法治的起點，是“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要求。

（三）憲法司法化有利于保障公民的基本權利

公民的基本權利是由憲法規定的公民所享有的必不可少的某些權益，是公民確保其自身生存與發展而享有的權利。雖然我國現行的法律體系對公民權利的保障較為完備，但仍然有一些憲法權利在部門法中沒有得到具體的保障。例如，在“齊玉苓案”中，陳曉琪冒用其姓名上學和工作，侵犯了受害人的姓名權和受教育權，這看似是簡單的民事案件，卻給法院出了難題，因為公民的受教育權在民事法律中并無具體的規定，這意味著法院的審理必然以憲法為依據，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批復，齊玉苓勝訴。然而，之后最高人民法院廢止了“齊玉苓案”的批復，這背后的原因值得我們深思。

由“齊玉苓案”可以看出，有些憲法中有關公民權利的保障并沒有體現在具體的法律條文中，一但這些權利受到侵害，公民很難通過法律來保障自己的基本權利。憲法權利受到侵犯卻得不到救濟與恢復，違憲行為得不到法律懲罰，會使人們對憲法的人權保障產生懷疑。憲法司法化則豐富了公民憲法權利的保護途徑，也使憲法權利成為有著救濟途徑的實實在在的權利，在推進人權保護步伐的同時喚醒了民眾的憲政意識。

（四）憲法司法化是司法機關審理案件的內在要求

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經濟轉軌時期，不斷涌現出大量的新型社會關系，在此過程中，必然會產生一些新的社會矛盾和社會沖突。行使國家審判權的司法機關作為糾紛的最終處理機構，應當對這些新型的矛盾和沖突進行解決 。

（五）憲法司法化是憲法最終解決或者最終救濟原則的必然要求

憲法救濟使得公民的某些處于“懸空”狀態的基本權利有了法律保障。例如，在2005年初，深圳市公安局龍崗分局龍新派出所在其轄區的大街上掛出“堅決打擊河南籍敲詐勒索團伙”字樣的橫幅，此事引起河南籍人士的不滿，兩位河南籍市民以深圳市公安局龍崗分局的行為侵害了二人的名譽權為由，要求被告在國家級媒體上公開道歉。雖然本案是作為民事的名譽權案件受理的，但此案將其作為違憲案件看待更為合適，因為本案所侵犯的不完全是某個具體公民的名譽權，它有著更廣泛的受害人群，也有著更加嚴重的社會影響。如果有違憲司法救濟途徑，可以直接以地域歧視侵害平等權起訴的話，則警方的行為本身即可成為司法評價的對象，法官可以做出是否違憲的判斷，而不需要證明是否存在對原告社會評價的降低。這樣的保護顯然更加有力，也更加體現的憲法嚴肅性。只有違憲行為得到有效的遏止，才能真正擺脫有憲法而無憲政的狀況，真正使憲法成為人民權利的保障書。

四、我國憲法司法化的實現路徑

由于各國的政治制度和國家制度都有所不同，國情差異也很明顯，于是造就了不同的憲法司法化制度。我們需要在符合本國國情的前提下，借鑒國外的成功經驗，尋找具有中國特色的憲法司法化的路徑。現階段，我國實現憲法司法化的條件已經日趨成熟，對法律法規的違憲審查制度已經相當完善，現在面臨的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解決具體行為的違憲案件，即在憲法私權訴訟方面保障公民的權利。

（一）憲法司法化在我國立法上的實現

憲法是國家的根本大法，規定著一國最基本、最重要的事項，具有最高的法律權威性。由于憲法司法化在我國法制建設中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因此，也應在憲法中得到根本性規定。我國憲法應當明確規定，我國各級人民法院具有直接依據憲法裁判具體違憲案件的權力，從而為各級人民法院行使憲法司法化的權力提供最終和最高的法律依據。當然，如果有必要，還可以根據憲法對此項的規定，制定相應的法律或法規，規定具體的實施細則。但是，憲法的規定才是最根本的，如果在憲法上沒有依據，得不到憲法的承認，那么一切都僅僅是空談。

（二）憲法司法化在我國法律適用上的實現

有了憲法對憲法司法化最高性的依據規定后，還得有具體的實施，才能真正的實現憲法司法化。法律的具體實施是由審判機關來完成的。我國的審判機關分為四級人民法院，各級人民法院都行使司法管轄權，對具體的案件有審判權。以前缺乏憲法的依據性規定時，法院是沒有權力處理具體的違憲案件的，它們不敢也不愿直接依據憲法所規定的公民基本權利來保護公民的權利，但有了憲法的承認之后，則一切都將發生改變 。法院可以直接作出裁判，任何主體都不能再借任何借口以規避法律的制裁。因此，在得到憲法承認的前提下，實施對具體違憲案件的管轄權，處理憲法糾紛，使得違憲案件得不到解決的局面徹底改善。

（三）違憲審查

憲法司法化的真正實現，離不開有效的違憲審查制度的建立。違憲審查制度起源于憲法至上的理念，違憲審查制度對維護憲法的根本性地位、保障人權、發揚和推廣民主，協衡國家的立法、行政、司法權力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是世界各國憲政體系中不可或缺的制度。

就目前來看，世界各國都陸續建立了違憲審查制度。其中，以英國為代表的立法機關審查模式，又稱為議會審查模式，是最高國家權力機關——立法機關來行使違憲審查權的模式，此種審查模式主要陷入了自己審查自己的矛盾;以美國為代表的普通法院審查模式，又稱為美國模式，它由普通法院來行使司法審查權，這種審查模式能使憲法得到經常性的貫徹和監督，但其高度依賴于訴訟，只能是一種事后審查，容易造成資源浪費;以法國為代表的專門機關審查模式是由專門設立的機關如憲法委員會、憲法法院等掌握違憲審查權，它避免了立法機關自己審查自己的尷尬，又防止了司法專制現象的出現，同時可以事前對法律進行審查，能夠避免資源的浪費，但該模式政治性較強。

沒有任何一種違憲審查模式沒有缺點，只要它能夠有效的維護公民權利、促進本國的憲政發展，那么它就是可取的。我們要根據我們國家的具體政治和法律現狀選擇合適的違憲審查模式，實際上，我國確立的是最高代表機關審查制，由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監督憲法的實施。但是，我國的違憲審查制度需要進一步的完善，需要增強違憲審查的實際執行力。

五、 我國憲法司法化的前景

憲法是國家的根本大法，規定著一國最基本、最重要的事項，具有最高的法律權威性。由于憲法司法化在我國法制建設中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因此，也應在憲法中得到根本性規定。有了憲法對憲法司法化最高性的依據規定后，還得有具體的實施，才能真正的實現憲法司法化。

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來看，我國的憲法司法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需要社會各界的努力。希望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能夠更加重視我國憲法司法化進程，盡快建立符合我國國情、與我國政治經濟體制相適應的、適合我們自身憲法發展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憲法司法制度，更好的尊重和保障公民個人權益，推進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法治進程。相信經過實踐，我國的法律體系會更加健全，憲法司法化會實現，人民的權利會進一步得到憲法的保障，我國的憲政終會實現。

注釋：

黃松有.憲法司法化及其意義.人民法院報.2001年8月13日.

郭國松.冒名上學事件引發憲法司法第一案.南方周末.2001年8月16日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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