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海軍擊斃日本陸軍少將

彭均勝

1894年11月11日，抗日名將聶士成指揮清軍，憑依位于遼寧寬甸西北、距丹東市區約160公里的摩天嶺天險，布置炮臺、步兵戰壕等防御工事，有效阻擊了日軍進攻，取得了摩天嶺防御戰的勝利，這也是甲午戰爭中清軍取得的唯一勝利。

無獨有偶，在綿延起伏的山東威海灣南岸群山中，也有一座因甲午抗日而名垂青史的“摩天嶺”。在這里，威海鞏軍新右營營官周家恩及全營官兵500人英勇抗擊日軍，全部戰死疆場，日本陸軍少將大寺安純被擊斃于此。這兩個摩天嶺之戰不僅為大清國軍隊在甲午抗日戰爭中增添了并不多見的一抹亮色，也為華夏后裔的甲午悲情記憶留下了一絲慰藉。

威海摩天嶺因峰頂生長松樹，冬季青翠一片，當地民眾稱之為“冬青頂”。日本人則稱其為摩天嶺，這或許與丹東的摩天嶺地勢險要、工事堅固、清軍頑強抵抗而成為日軍的滑鐵盧有關。

摩天嶺作為南岸炮臺群的制高點，戰略位置十分重要，一旦將其占領，便可控制威海南岸諸炮臺。但威海衛海岸諸炮臺存有先天缺陷：面向陸地的一面沒有防衛設施；炮臺之間距離較遠，難以呼應，就連炮臺設計及監造者德國人漢納根也承認：“只能顧及海中，不能兼顧后路。”1894年11月22日，李鴻章對日軍兩日內攻陷號稱東亞第一要塞、守軍和炮臺都多于威海的旅順口大為震驚，并很快發現了威海南岸炮臺的致命缺陷，唯恐“敵利抄后”，遂臨時抱佛腳，于1894年12月1日急電令周家恩由原駐地長峰寨調往摩天嶺搶修臨時炮臺。

臨時炮臺位于摩天嶺頂嶺平坦處，設有8厘米口徑行營炮8門，守軍僅有周家恩部鞏軍新右營500人，且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新兵。但營官周家恩堪稱敢戰之將，附近村民雖都叫他“周麻子”，但無不稱贊他是條“硬漢子”。他明知眾寡難敵，但抱著與炮臺共存亡的決心與敵拼戰到底。

周家恩知道摩天嶺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其得失對整個戰局關系重大，必是日軍進攻的首選目標。為抓緊備戰，他一是針對新兵軍力差的情況，組織士官抓緊操炮訓練；二是針對炮臺防御設施差的狀況，加緊搶修工事。構筑臨時炮臺工程量最大的是夯筑胸墻掩體，鏟平地面，構筑炮位，夯筑胸墻與地面鏟平相輔相成。數九寒天，高山之上，土層濕凍，在沒有機械的情況下，全憑鐵锨镢頭搶筑工事。

不到兩個月，周家恩便帶領士官和附近村民，日夜奮戰，用石夯在炮臺周圍打筑了一道厚厚的圍墻。圍墻上均勻地筑有垛口；在圍墻外又挖出一道深深的壕溝，溝外堆積樹木作為鹿砦，并在壕溝和鹿砦間埋設地雷，使炮臺的防御能力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強。

1895年1月30日3時，日本陸軍第二軍第六師團分左右兩翼對南幫炮臺發起總攻，右翼隊由長谷川好道少將率領，從東路進攻；左翼隊由大寺安純少將率領，從南路進攻。大寺安純的任務是先攻占摩天嶺炮臺，以控制整個南幫炮臺，進而突破清軍南路防御，實現與南路日軍配合合圍威海衛的作戰企圖。是日黎明，日軍左翼隊發起攻擊。司令官大寺安純驅使日軍以密集的隊形向山頂上爬，周家恩率新右營官兵依托炮臺上的簡陋工事，以步槍和僅有的8門火炮頑強抗擊，附近楊楓嶺炮臺的中國守軍也頻頻發炮遙擊。在友軍的支援下，新右營官兵給日軍重大殺傷，令其在山坡上遺尸累累。

見摩天嶺久攻不下，大寺安純下令增加兵力，以密集兵力，波次攻擊的戰術，不顧傷亡強行穿越了炮臺附近的鹿砦區。爬過鹿砦的日軍又陷入了新右營官兵布設的雷區，一踏連環排雷，突然雷轟谷鳴，地動山搖，頃刻間數百日寇全部喪命，令其士氣更為沮喪。日方也在記載中不得不承認這一事實：“我軍立即進逼壘下，敵發大炮防戰，我軍亦亂放山炮應戰。兩軍戰正酣，山動谷鳴，地軸為傾，敵兵在壘下預伏地雷，我兵誤于其上，爆然燃炸，黑煙沖天，我兵勢稍沮。”

在第一次攻擊失敗后，大寺安純遂糾集兵力再次發起攻擊，仍被新右營擊退。但在兩次打退日軍進攻后，守衛炮臺的清軍士兵傷亡慘重，彈藥也所剩無幾，營官周家恩身中數彈，身負重傷。即使在這種危急關頭，炮臺上最后的守衛者們也沒有絲毫退縮，周家恩強忍傷痛，帶領僅存的幾十名士兵奮勇抗擊爬到炮臺上的敵人。敵人三次爬上炮臺來，彈藥耗盡的清軍官兵又以佩刀與日寇白刃相格，三度將日軍擊退。

日軍見清軍彈藥耗盡，便暫時放棄正面攻占炮臺的企圖，改以密集的海陸炮火覆蓋炮臺。在日軍猛烈炮火的轟擊下，炮臺上僅存的清軍士兵也全數戰死。周家恩腿部和腹部又中彈片，一腿殘廢，仆地不起，腸子突出腹外。為了不做俘虜，他從西坡爬下炮臺，以難以想象的堅強毅力往西南爬行了十余里，爬到壁子村西北的山溝里時，終因流血過多而犧牲。當地農民王振儉等人湊錢買了一口棺材，裝殮了他。

在摩天嶺上已無守軍的情況下，日軍猶如驚弓之鳥，不敢向前。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日本官兵才如臨大敵般，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爬上山頂。攻上摩天嶺后，大寺安純喜不自勝，與部下登上炮臺，打著太陽旗，并命日本《二六新報》的隨軍記者遠藤拍照志功留念，不料被港內前來助戰的北洋艦隊“來遠”艦將士看見，丁汝昌親自下令照準摩天嶺上的太陽旗連發數炮，大寺安純及記者遠藤等多人斃命，大寺安純在日本國內曾被譽為“一代良將”，是甲午戰爭中第一個被清軍擊斃的日本將軍，日本人江間些亭有悼詩云：威海壁壘摩天嶺，棨戟林林攢銳峰。石破天驚炮聲震，陣云慘澹啼黃龍。寧測驥足忽屯蹶，將軍馬前鐵彈裂。……

周家恩率領戰友們在摩天嶺之戰中浴血奮戰、舍生取義的英雄壯舉，以及日寇將軍級大獵物在此被擊斃的豐碩戰果，讓摩天嶺當之無愧地成為痛擊日寇的大獵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