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蓮

海蓮

陽光還很清涼，我、大胖子王旺、尖下巴蘇素養和假小子蘇要男已經來到外婆村的大墳園前。昨天，我們相約一起采挖半月蓮。半月蓮是一種值錢的中藥材，曬干后一斤可賣幾十塊錢。

此刻，我們已經來到墳園邊。很快，我們就被滿墳地密密麻麻的半月蓮吸引了，蘇素養說：“哇，我看到我指南針的指針了！”王旺說：“哇，我看到我望遠鏡的一個鏡片了！”我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說：“哇，我看到我青花瓷花瓶的一角了！”只有蘇要男不出聲。半天時間，大家收獲都不小。

那些日子，我們上午去大墳園挖半月蓮，下午在我外婆家院子里做作業。這天下午，鄰居蘇要男的父母又吵架了。就聽蘇要男的父親邊砸東西邊罵：“我不喝酒怎么活？老婆是個破鑼嗓，女兒是個丑八怪，我沒臉見人，這個家不待也罷。”蘇要男突然抱起書本跑了。我們三個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一會兒，只聽蘇要男和她母親吵了起來，原來她父親剛才生氣時，打翻了晾曬半月蓮的席子，把她和母親各自采的半月蓮混在了一起。她們重新分的時候老是覺得自己分的少。我們實在聽不下去，就跑出去玩了。

這天一早，我們又來到大墳園。我和王旺同時站到了墳地中間那片最大最茂盛的半月蓮前。我們剛要采挖，蘇要男突然說：“等等！誰也不要動。”她走過去指著墓碑說：“這是我曾曾曾曾爺爺的墳墓，所以這片半月蓮應當歸我。”蘇素養一聽，也說：“錯！照這么說，這里的半月蓮應當歸我一個人所有。這是我曾曾曾曾爺爺的墳墓。”

蘇素養掄起小鋤就挖，說：“我挖我們家的半月蓮！”蘇要男一把掀翻蘇素養的小鋤，說：“你敢挖我們家的半月蓮！”身高體胖的王旺再也忍不住了，也狂吼一聲撲向蘇要男，“半月蓮是你的命嗎？錢是你的命嗎？昨天你和你媽吵，今天又和我們吵！”

蘇要男被推倒纏在刺藤里，她突然哭了起來，最后變成了號啕大哭。我們都默然。蘇要男突然泣不成聲地說：“醫生說我媽聲帶上的腫瘤再不切除，不但會說不出話，還有可能……我決心攢錢給我媽做手術，可我媽卻想攢錢給我治頭發。”我們都站住了。蘇素養突然提起蘇要男的藥籃子向最后一片半月蓮走去，我和王旺急忙跟了上去。

晚上，我和王旺、蘇素養提著自己一假期采挖曬干的半月蓮，悄悄地倒在了蘇要男晾曬半月蓮的席子上。剛要走，蘇要男追了出來，硬讓我們把自己的半月蓮提回去。蘇素養笑著說：“這回分不清了，不如讓它們在一起，賣了錢給你媽看嗓子吧。”月光下，我們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