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椅子

李冰

空椅子

整整一個下午

陽光投射在窗前

一把椅子上

椅子老而陳舊，漆面斑駁

木訥的一張臉孔上

滿布細密的滄桑

腰身即將拔鉚

關(guān)節(jié)大多松動

它用沉默對峙著漸漸老去的時光

一把空椅子獨坐在那兒

它虛擬出了老家鄉(xiāng)下

我纏病寡居的娘

殘荷

一定要在風雨過后

在紅塵邊緣，或者時光之外

欲望悄然熄滅

那些潔白、橘黃還有粉紅

業(yè)已陸續(xù)逃離

唯余下這幾枝殘荷

它們酷似誰手中，最后的高腳杯

傾斜、飄浮

半醉、半醒

是時候了

盛宴已經(jīng)結(jié)束

生命行將枯萎

在華麗的裙裝卸去之前

我該做的，只剩下

把骨骼深埋，守住清白的底線

再把卑微的頭顱昂起

展示出，那些致命的彈孔

好讓人記得

疼痛、苦澀以及傷口

秋雨一直不停

自己給自己制造潮濕空氣

自己給自己制造悲傷

秋雨一來

天就低了，云就暗了

遠風襲來

老鏡框開始流淚

舊照片陸續(xù)發(fā)黃

游子和詩人先后上路

背著水井和糧食

他們從不同的角度切入故鄉(xiāng)

而秋雨一直不停，那熟悉的背景

一旦由模糊而消失，奈何

有一些人，注定只能

一生永遠滯留在路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