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心女孩之死：別讓“垃圾人”纏上你

南飛+蔡蕓

2014年3月5日上午10點，喜歡釣魚的張釗平來到云南曲靖白石江邊，尋找有利位置垂釣。突然在腳下沙灘上，他赫然發現了一只露出半截的人手！被嚇得不輕的張釗平立即報警。曲靖市公安局隨后趕到，發現被掩埋的死者是一個30歲左右的女子，口鼻內還有大量淤積泥沙，說明其被掩埋時還沒有死亡。

警方經過大量調查走訪，發現死者是曲靖一家包裝材料公司的職員曾玉，兩天前曾報失蹤。得知曾玉慘死，公司的同事都很詫異，28歲的她溫婉、善解人意，大家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她說，因此她在公司有著很好的人緣，還贏得“知心姐姐”稱號，仇殺的可能性被排除。

曲靖警方連夜開始偵查，經過仔細勘察發現，曾玉的包被扔在不遠處的草叢里，里面200多元現金、手機都還在，死前也沒有遭受性侵。不為財，不劫色，兇手和善良的曾玉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

由于此地荒涼，也沒有攝像頭，案件一度陷入困境。這時，曾玉的同事熊安琪向警方反應，曾玉最近經常在網上開導一個網友，對方還給她打過電話，3月2日曾玉曾說過對方約她出去見面，當時她還有點猶豫，但最后還是前往。第二天，她就沒有來上班了！

警方根據熊安琪提供的這一重要線索，調取了曾玉的手機通話記錄以及QQ、微信等聊天記錄，一個網名叫“孤星”的網友出現在警方視線內。警方發現，在曾玉失蹤前最后一次和她通電話的也是“孤星”。警方通過技術手段確定“孤星”真名叫錢潮，曲靖馬龍縣人，24歲的他是曲靖市一家醫藥公司的銷售員。警方很快趕到錢潮所在公司，卻得知他已被停職。警方隨后搜查其租住地，發現一雙鞋子上還沒有清理干凈的沙子，和白石江江邊砂礫性質相同。于是警方立即將錢潮列為重大嫌犯，在全市展開抓捕。3月14日，通過城市“天眼”，在曲靖沾益縣的小旅館將錢潮抓獲。經過審訊，錢潮對殺死曾玉的事實供認不諱。警方詢問其殺人理由時，錢潮竟然聲稱：“我那么信任她，把心里話都向她說了，可她居然瞧不起我，我就是要給她點教訓！”可根據警方了解曾玉是個“知心姐姐”，她怎么會輕視傾訴者呢？隨著對錢潮的審訊以及輔助調查展開，兩個人交往始末漸漸被還原……

2014年2月的一天晚上9點，曾玉像往常一樣打開微信朋友圈，這時群里有個叫“孤星”的群友不停地抱怨自己在單位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明明是我開發的客戶，經理怎么讓另一個同事去接洽！”起初還有群友安慰他，幫“孤星”分析原因，可見他情緒越來越激烈，不僅抱怨領導，還咒罵同事，甚至連客戶也不放過詛咒了一番，漸漸地很多人都停止了勸解。

曾玉是新加入這個微信群的，雖然進群不久，但她聊天時善解人意，會活躍氣氛而受到大家歡迎。這天，她在微信群上開導“孤星”到晚上11點。

第二天，“孤星”加了曾玉私聊。一上來，他就丟過一個大哭的頭像，曾玉趕緊問對方怎么了，“孤星”把自己的遭遇向曾玉和盤托出。他說自己叫錢潮，2012年畢業后找工作不順，后來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藥品銷售的工作，可處處遭受上司刁難；談了兩年的女友也因愛慕虛榮，離他而去。他覺得這個社會對他太不公平了。今天一早上，騎車過馬路時，和路人發生碰撞，還被人訛了50元錢……

曾玉在網上不停安慰錢潮，讓他看開點，想點開心的事，沖淡心中的不滿。可錢潮似乎很固執絕望，他留言：“所有的不幸都向我襲來，活到現在，沒有一件令我開心的事。”曾玉趕緊給對方發去一個擁抱。后來她忙工作去了，也就沒有再聯系。

根據警方調查顯示，2014年2月18日晚上，錢潮向曾玉爆出了一個重大秘密。原來，錢潮半年前偶然得知，自己并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他母親當年與初戀情人懷孕，并談婚論嫁時遭到拋棄。后來，經人介紹和老實憨厚的父親結婚，沒過多久生下了他……錢潮不知道父親是否知情，可他也不敢問。每當看著對他呵護有加的父親，他的內心更加煎熬。后來，他竟然發現，母親居然背著父親在與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交往！錢潮憤怒地和母親大吵一架，可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根本改變不了家庭狀況……

也許是覺得錢潮把這么私密的家庭問題告訴了自己，曾玉覺得不能辜負對方的這片信任。那天她和錢潮聊了近三個小時。可錢潮還是一遍遍在網上抱怨，詢問曾玉：“我怎么這么倒霉，有這樣的母親啊！我該怎么辦？”曾玉最后熱心地把自己電話告訴對方，讓他想不開的時候可以打電話和她聊聊。

這以后，她就經常接到錢潮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對方就長嘆一聲，抱怨活著沒意思。每次曾玉都耐心開導，給出中肯的分析和建議。令她失望的是，錢潮似乎并沒有聽進去多少！

后來，有個叫“蜜蜂”的網友在網上問曾玉：“最近‘孤星是不是在找你傾訴他的那些破事？”得到曾玉肯定的回答后，對方提醒她：“你少搭理他，那個人成天滿腹怨氣，逮誰就說他家里那點事。每次跟他聊后，弄得自己情緒要低落半天。我看他老在群里呼喚你，估計最近向你傾訴比較多……”

起初曾玉不以為意，從警方調取其微信朋友圈發表的一段感悟上可以看出她當時的心跡：“人類許多悲劇都是冷漠造成的。每個人都有低谷的時候，如果連個訴說的朋友都沒有，壓抑的心情得不到釋放，會產生嚴重后果。我希望我身邊這樣的悲劇能少點……”

就是她的這份熱心和善良，讓錢潮對她極度依賴。

2月20日，錢潮在微信上給她發來“長篇傾訴”，他告訴曾玉，母親的行為被人發現了，現在他們一家在當地被淪為笑柄，他現在心情極度苦悶，覺得生活太壓抑，他快沒有辦法承受了。

那天倉庫庫存要盤點，曾玉沒有時間上微信。錢潮得不到回應，很快給她打了電話，讓她趕緊上微信，他想和她聊天。曾玉答應等忙完了再看，可錢潮卻等不及，不停給她打電話，弄得曾玉當天點錯了好幾批材料的數目，遭到領導嚴厲批評，令曾玉沮喪不已。

這天晚上，曾玉聯想起“蜂蜜”的告誡，她發現“蜂蜜”說得很對，錢潮滿腹的垃圾情緒，自顧自地向人傾倒，可對別人善意的勸解卻聽不進去。

案發后，警方從曾玉與“蜂蜜”的微信聊天記錄里，發現“蜂蜜”曾轉過一篇網上很火的“垃圾人定律”的帖子給曾玉，蜂蜜還告訴曾玉，“孤星”就是典型垃圾人，許多人不想受影響，都退了群……

也許是“蜂蜜”的話起了作用，曾玉開始疏遠錢潮。警方從兩人聊天記錄來看，從2014年2月23日開始，錢潮每天在微信上呼喚曾玉，打電話給她。可曾玉一直都沒有任何回復，每次通話時間都很短。

根據警方對錢潮的審訊筆錄，我們還原了曾玉被害前和錢潮的相處的細節。

2014年2月26日，錢潮將客戶需要的藥品填錯了發貨單，造成公司直接經濟損失達20余萬元，他認為是有人在陷害他。2月28日，公司作出將他停職處理。而這時，他父親和母親的婚姻也解體了。錢潮心情低落到極點，于是他再次找到曾玉，并多次提出見面。起初都被曾玉拒絕了。可在2014年3月2日下午4點左右，錢潮再次給曾玉打來電話，說自己在曲靖白石江邊，他說如果連曾玉也不理他，他就離開這個世界！曾玉或許是心軟了，只好答應去見他一面。那天，來到約定地點已經傍晚5點了，曾玉來不及開口，錢潮沮喪地把自己不幸遭遇告訴了曾玉，還憤憤不平抱怨自己再一次受到不公正待遇……

起初曾玉勉強應付，可聽到后來，她實在忍不住打斷：“你怎么老是覺得是別人的問題，你應該反省反省你自己……”錢潮爭辯：“我有什么錯？都是那個上司要整我！”曾玉有些不耐煩地說：“反正我已經發表了我的觀點，你不贊同，我也沒辦法。你以后別找我聊天了，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破事，也不想聽……”說完就準備轉身要走。

覺得自己遭遇了“曠世奇冤”的錢潮，滿心指望曾玉能站在自己這邊，卻沒有想到自己這么“大”的事，在曾玉那里竟然是“破事”。惱怒中，他一把上前抓住曾玉的包，要跟她說清楚，曾玉見狀煩躁地說：“你干什么呀？我不想跟你說話了……”錢潮的負面情緒在那一刻徹底爆發，他上前就踢了曾玉一腳，曾玉來不及反抗，就被踢倒在地。對方又是一拳，打在她臉上，曾玉拼命地呼救，此時已經是傍晚7點左右，江邊早已沒有什么人，她的呼救令錢潮感到恐慌，他狠命上前拳打腳踢，直到曾玉昏死過去。錢潮以為把曾玉已經打死，慌亂中，他將曾玉拖到江灘邊一塊松軟的沙地里，用力刨了一個沙坑，并將曾玉埋入其中，走時還在松軟的沙土上來回蹦，試圖把沙土壓結實……沒想到掩埋不深，三天后還是被人發現！

案件終于水落石出，警方在錢潮所在公司了解情況時，幾乎所有的員工對他的評價就是喜歡抱怨，充滿了沮喪、憤怒，甚至仇恨，大家都不喜歡和他多說話，而他所說的遭到上司打擊報復更是無稽之談。他的客戶說，正因為他不喜歡錢潮事事抱怨的性格，才主動提出要更換業務員。

錢潮的同事們回憶，他剛來參加工作的時候也曾充滿斗志和陽光。后來，錢潮因為失戀心情不好，在一次工作中和客戶發生口角，對方投訴了他，為了平息客戶怒氣，公司不僅扣了他當月工資，還通報批評。從此，錢潮在負面情緒中就再也沒有走出來！

曾玉的枉死也給那些身邊有“垃圾人”的讀者提了個醒：當你在生活中遇到喜歡抱怨、負面情緒一觸即發的“垃圾人”時，最好保持距離，一笑而過，千萬不要讓“垃圾人”接管自己生活當中的每一天。而從錢潮身上，人們也應該吸取教訓，人在低谷的時候，要控制好自己的負面情緒，不能任由其發酵，最后傷人傷己！

（文中除錢潮外，其余人為化名）

編輯/胡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