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軒藏玉筆記（五）

范源

帶鉤始于五千多年前的良渚文化，從那時起，帶鉤就與中國人不離不棄，成為人們最為常用的物件。帶鉤最初是腰帶兩頭的連接物，也掛在腰間當鉤子用。到了清代，帶鉤的藝術功能得到進一步拓展，常被文人置于案頭把玩，或作為文房筆架擱筆。漢代的帶鉤簡單而寫實，清代的帶鉤追求雕工繁復和寓意吉祥，如“蒼龍教子”之類，材質大多選用和田玉和翡翠。現在經常可以看到民國許多西洋鏡的手柄就是用帶鉤做成的。

青白玉龍首帶鉤（圖1），和田青白玉質，明代，長7.2厘米，寬1.6厘米。

這只帶鉤屬于常見的形式：帶身光素，外形小巧。龍首短嘴，蝦米眼，雙角后抿，這是明代龍帶鉤的典型特征。

我是2002年買的這只帶鉤。當時我剛對玉器產生興趣，鑒賞美玉的水平很低，也吃了不少“藥”。但是見到它我還是認定它是一塊老玉，因為它通身散發著柔和的光澤，看上去潤潤的，摸在手里滑滑的，只有經歷過滄桑歲月，被主人無數次觸摸，才能變得如此富有魅力。

翡翠龍首帶鉤（圖2），緬甸翡翠質，清代，長10.3厘米，寬2.3厘米。

這只帶鉤體形較大，鉤上減地雕旋轉太陽紋。龍首圓眼、如意鼻、短嘴，兩個龍角后抿。

此帶鉤體形較一般帶鉤大，若配上紅木底座，放置在畫桌上作為書畫家擱筆的筆架應該是挺合適的。

這件帶鉤我初認為是青白玉，但后來仔細觀察發現有蒼蠅翅，隱約帶綠點，從而判斷為翡翠。楊震華老師認為它的年代可以定在明末清初，那時翡翠已經進入我國。我曾將這只帶鉤給數位朋友觀賞，將其看作是和田玉的不止一人，這或許是因為時間倉促，或許是經驗不足，無論如何，這只帶鉤的玉色的確具有一定的迷惑性。我還曾遇到一件精美的玉瓶，玉色潔白，為痕都斯坦風格。經判斷，玉瓶材質是白色翡翠，出自清官造辦處，流入海外，后被國人拍下回歸。看到玉瓶主人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我想說翡翠的經濟價值也不低，何況這是一件皇家陳設品。不知這件精美的藝術品是否還珍藏在主人的手里。

根據考古資料的考證，帶扣始出現于春秋晚期，盛于戰國和漢代，精美的黃金和玉石帶扣即使在今天，都令觀者驚嘆不已。帶扣和帶鉤的作用基本相同，即兩者都是用于連接革帶或衣襟的工具，所不同的是：帶鉤是一只，而帶扣是公母一副；帶鉤為條狀，帶扣為長方形；帶鉤可以垂掛在腰間，用于荷包、香囊等佩飾的掛鉤，帶扣就不具有這種功能了。但是，帶扣塊面大的形制決定了它能夠更多地展現文化內容，展現玉石、金銀等珍貴材質的美麗。

青白玉螭虎紋帶扣（圖3），和田青玉質，現代，長8.8厘米，寬3.6厘米。

這副玉帶扣表面各雕一只盤曲匍匐前進的螭虎，螭虎周圍環繞著卷草紋。雖然它的年份淺，但結構密實，掂起來手頭分量重，邊綴少許漿皮，說明確為籽料。

其實，到了近現代，玉制的帶扣完全失去了使用功能，就是一個擺設，一個賞玩品，一件藝術品。既然帶扣的用途是把玩和觀賞，那做工就上升到比較重要的位置，費料費工的玩意兒沒有必要粗制濫造。所以，對于年份不高的玉器，料好工好是玉器收藏的唯一標準。當然，能夠識別古玉器我認為更有意思，因為古玉從玉料到做工，再到年代都有無窮無盡的難解之謎值得研究和探尋，而對我而言，這條探尋之旅真是其樂無窮！

翡翠鯉魚跳龍門紋帶扣（圖4），緬甸翡翠質，清代，長5.6厘米，寬4.4厘米，厚1.4厘米。

賣這件器物給我的是小C——我從他那里買過一些東西。第一次交易的倒不是玉器，而是一只鋸去了口的紅釉廣口瓶，東西真，年份為嘉道年間，因為價格便宜，雖然沒有瓶口，但插上花一樣好看，我就買了。第二次、第三次都是玉器，檔次不高。但有一次小C讓我上了當，他提供的一件高古玉使我感到如獲至寶，然而經我多方求證，最后證實是贗品。我沒去找他，因為無論他的水平如何，他也許不是存心的。從一開始他推薦東西給我，告訴我這是什么年代的，到后來他問我這是什么年代的，已經經過了好幾年，我們成了朋友。這兩年他總嚷著收不到東西了，手里的東西也越來越次，讓我每每失望。翡翠鯉魚跳龍門紋帶扣是小C后來推薦的。

帶扣有明顯的毛病，就是有一條長長的彎曲的綹裂貫穿帶板。可以看得出，這條綹裂不是做成帶板后造成的，而是料本身的問題。不難想象，當時的玉雕工匠一定非常為難，綹裂很深，位置又不好，根本避不開，最后帶扣設計成了現在的樣子——洶涌的河水中，一條大鯉魚奮力躍起，向高高在上的龍門翻越。那條彎曲的綹裂構成畫面的主線——魚的向上彈起的背脊。不但設計巧妙，整個帶扣的做工也比較細致，圖案減地淺浮雕，地子平滑，尤其波濤的線紋細細密密，毫無敷衍草率之意。因此，應該說這件作品的特色在于它的工藝和設計水平上乘。目前，無論翡翠還是和田玉，在原料稀少的情況下，玉雕界趨于倚重工藝美術大師的影響，開發材料一般但工藝拔尖的玉雕發展思路，各類玉雕大賽的參賽者開始采用青海玉、俄羅斯玉、獨山玉等玉材進行巧妙設計、精心雕琢，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也許，重材輕藝的觀念會因此有所改變，材料固然彌足珍貴，但人的創造力和智慧更加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