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的時效

陳洪娟

2013年，有兩件事讓我唏噓良久。

年初，美國華盛頓州野生動物管理局收到一位名叫羅伊的人的來信，他在信中說：在1967年至1970年期間，自己在該州非法獵殺了3只白尾鹿。隨著生命接近盡頭，他的心也越來越難以平靜，趕在臨終前，主動向野生動物管理局坦白自己的罪行，并愿意接受懲罰。

管理局的官員收到信后，立即與羅伊取得了聯系，并告訴羅伊，非法獵殺白尾鹿的確有罪，但該罪的法定訴訟時效已過，他不會因此受罰。

然而羅伊的負罪感并未因免予被起訴而減輕。不久之后，野生動物管理局收到了羅伊捐贈給野生動物管理執法部門的6000美元的支票，希望將這筆錢用于預防犯罪——類似他40多年前那樣罪行的發生。

司法訴訟是有時效的，但良心是沒有時效的，什么時候懺悔都不算晚。

另一件事是陳毅元帥的兒子陳小魯回到母校北京八中，參加了一場特別的道歉會。他要為之道歉的往事發生在47年前——“文革”初期，北京市的各中學爆發了對校領導和部分老師的批斗。當時，陳小魯是北京八中的“造反”頭頭、革委會主任。

盡管陳小魯本人不僅沒有打過人，還公開反對打人，但陳小魯覺得：他作為當時八中學生首領和校革委會主任，對學校老師被批斗負有直接責任。所以，許多年來，陳小魯一直為此而感到愧疚，他想給那些曾經遭受批斗的老師們一個“公開而正式的道歉”。然而一開始，陳小魯一直不敢面對這段歷史。

直到有一次陳小魯回母校，生物老師趙榮尊告訴他：“當年教過你們的老師，每年都有去世的，一個個都在凋零。”陳小魯的心猛地一顫，我們的道歉已經晚了，許多當年被傷害過的老師已經去世，無法再得到他們的親口諒解。如果再不道歉，就會良心不安、遺憾終生。

良心也是有時效的。曹操說：“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如果不及時懺悔、道歉，等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你的道歉就失去了意義，良心永遠不得安寧。

余長生摘自《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