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戰斧”空襲敘利亞

●本報駐埃及、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劉睿 青木 ●本報記者 劉暢 劉洋 李艾鑫 ● 柳玉鵬 陳一圖片說明：23日，位于阿拉伯海灣的美軍“布什”號航母上，艦載戰斗機正準備從甲板上起飛執行空襲任務。“我們不會被（敘利亞和伊拉克之間）那條有名無實的邊界捆住手腳”，美國防長哈格爾上周在國會這番慷慨陳詞，昨天被美軍用“戰斧”式導彈、F-22戰機和“捕食者”無人機付諸了行動——敘利亞當地時間23日凌晨，美軍對敘利亞境內多個“伊斯蘭國（IS）”目標發動空襲，并稱行動得到多個海灣阿拉伯國家支持但未尋求敘利亞巴沙爾政府許可。截至本報昨晚發稿時，美軍首輪空襲結束，所有戰機均安全返航。遭受開戰后最大規模空襲的IS誓言“報復”，并指責“偽信者的后代”縱容了空襲。在美國國內，“初戰告捷”未能打消輿論對“中東開啟危險新一頁”的疑慮。未經聯合國授權的空襲是否合法？靠發射導彈能否鏟除IS禍患？美國《星條旗報》還發出與中國相關的疑問——中東新軍事行動會阻礙雄心勃勃的“重返亞太”戰略嗎？23日的國際輿論場，提問者多，爭論者多，能給出答案的人顯然沒有幾個。空襲!目標“伊斯蘭國首都” “我可以證實，美國以及伙伴國軍事力量正在使用戰斗機、轟炸機和‘戰斧式對地導彈等武器，對在敘利亞境內伊斯蘭國恐怖分子展開軍事行動。”華盛頓時間22日，五角大樓發言人卡比此言一出，全美國的時政新聞記者一下子擁有了“重大新聞”。同一條信息成了CNN網站置頂的“突發事件”以及多家報章23日頭版頭條——“美國及其阿拉伯盟友空襲敘境內恐怖分子”。 CNN23日轉引美國CNET網站消息稱，首輪空襲中，美國及海灣阿拉伯盟友對敘境內14個IS目標發動空襲，美軍從位于紅海和海灣北部的多艘艦艇上發射47枚“戰斧”式巡航導彈，并出動戰機、轟炸機襲擊包括總部、訓練中心、儲藏設施、財政中心以及多輛卡車、裝甲車在內的IS目標。空襲中首要目標是被視為“伊斯蘭國”“事實上首都”、距離大馬士革約400公里的敘利亞城市拉卡，此外，代爾祖爾、哈塞克、阿布卡馬爾等地的IS目標也在首輪打擊之列。五角大樓證實，參與空襲的所有戰機均安全返航。截至本報昨晚發稿時，美軍方尚未發布有關空襲成果的進一步消息。但法新社援引民間觀察者的消息稱，至少120名IS成員在空襲中被打死。此外，美軍方23日透露，前夜空襲的目標還包括被西方輿論認為“比IS更可怕”的“基地”組織在敘分支“呼羅珊集團”。 “我真想沖到街上跳舞，但我實在太害怕了”，22日，有匿名拉卡市民告訴CNN記者，遭遇空襲的IS武裝分子在全城加強了安全警戒，“他們沒有躲在辦公室里，而是走上街頭巡邏”。路透社則引用拉卡當地目擊者的說法稱，奧巴馬9月10日宣布要對敘利亞境內IS目標空襲后，當地IS組織已開始向地下設施轉移，曾經的辦公室已經無人使用，重武器也被轉移到地下，武裝分子還把家人送到城外，“IS成員大都保持著運動狀態，彼此間也只有有限的聯系”，一位匿名知情者說。 “敢威脅美國者，必將無處可躲。”本月10日，奧巴馬用“民族主義”語調對敘利亞境內IS組織宣戰。23日上午10時，即將趕往紐約參加聯大的他在白宮發表講話，向美國民眾匯報首輪空襲戰果。他在講話中表示，阿拉伯盟國的參與顯示美國在打擊IS的道路上并非獨行，雖然戰勝IS需要時間，但美國必將拼盡全力。另有美媒提到，此次空襲是F-22戰機首次參與實戰。 “這些襲擊必將得到回應！”23日，一名身在敘利亞的匿名IS成員告訴路透社記者，該組織必將報復美軍的空襲，他還指責“薩魯勒的后代”縱容了空襲的發生，路透社稱，“薩魯勒的后代”是對沙特王室的蔑稱，薩魯勒是與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同時代的人物，后叛教，被認為是“偽信者的頭子”。22日，美軍最初發表聲明時并未公布參與空襲的盟國名單，美國媒體普遍猜測參與打擊的國家有沙特、約旦、阿聯酋、卡塔爾和巴林。《華爾街日報》說，阿拉伯國家的參與幫助避免了空襲被視為美國對敘領土實施單方面打擊。但參與國政府必將面對來自國內的不滿，因為“遜尼不該對付遜尼”。沙特《利雅得報》稱，敘利亞是阿拉伯兄弟，任由外部勢力打擊敘領土足以讓所有阿拉伯國家蒙羞。“無法確定，參與空襲的阿拉伯國家該哭還是該樂”。 “今晚，國際社會加入了我們與IS之間的戰斗，我們呼吁所有的伙伴都能對巴沙爾政權保持壓力”。22日，被西方視為敘利亞溫和反對派的“敘利亞全國聯盟”主席巴赫拉對空襲表示歡迎。同日，敘外交部稱，美軍在空襲前已就軍事行動告知敘利亞常駐聯合國代表。美國政府最初否認在空襲前通知了巴沙爾政府，在大馬士革表態后又改口稱只是通知，未尋求認可。奧巴馬23日則稱，美軍行動前，沒有在軍事層級上提前通知敘利亞人。他還警告巴沙爾政府不要試圖干擾空襲。 “俄方強調，任何對敘利亞境內IS目標的直接軍事打擊都不能在未經敘利亞政府許可的情況下進行”，23日，一份來自克里姆林宮的聲明亮明了俄羅斯對美國最新軍事行動的態度。普京當日在與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通電話時也表達了上述立場。俄外交部稱，普京告訴潘基文，打擊IS要在聯合國主持下集中國際社會所有力量才能行動，而美國試圖解決自己的地緣政治任務，損害他國主權，這只會加劇中東的動蕩。同日，英國政府表示，尚未決定是否成為美國在敘境內軍事打擊行動的一部分。此前一天，(上接第一版）德國駐華大使柯慕賢在接受《環球時報》采訪時也表示，打擊IS的聯盟并非軍事聯盟， 德國也不會出兵攻打伊拉克和敘利亞的極端組織，“但我們會為庫爾德人提供武器彈藥，幫他們武裝自己”。“充滿風險的新軍事行動” “此輪空襲是奧巴馬反IS戰爭的重大拐點”，《紐約時報》說，此輪空襲前，美軍已對伊拉克境內IS目標實施超過190次空襲，但大多針對個體目標，如巡邏車，但在敘利亞的打擊形式是導彈“齊射”，針對拉卡等地的IS軍事總部等建筑實施長達數小時的大規模轟炸。此前，奧巴馬政府為是否應干預或卷入中東復雜的戰爭辯論了數年，如今為鏟除IS毒瘤終于動手，空襲也為美國開啟了一場充滿風險的新軍事打擊。 這場空襲未經聯合國授權，也沒有得到敘利亞政府批準，它合法嗎？23日，劍橋大學國際法教授威勒爾從國際法角度對局勢進行分析，他說，美軍此前在伊拉克境內打擊IS是應伊拉克政府邀請，因此只要打擊范圍不超出伊拉克邊界，便合法。但敘利亞的情況不同，巴沙爾政府顯然沒邀請美軍實施打擊，可該政權對IS占領區實際上也不再擁有控制力，敘利亞溫和反對派“敘利亞全國聯盟”并未被國際社會許多國家承認，因此也無權授權外國軍事干預。總的說來，考慮到巴沙爾政權實際上不控制該地區且無力也無意愿履行打擊IS的指責，美軍把在伊拉克的空襲擴大到敘利亞是“可以的”。 “僅靠空襲無法戰勝IS”，BBC23日說，僅從軍事力量上看，美國及其盟友實施的空襲肯定會“完美進行”，但問題在于接下來地面上的軍事進展是否能促成IS被打敗，誰來出頭與IS作戰呢？IS會在多大程度上實施反擊呢？這些問題令局勢充滿不可預測性。BBC記者杰里米·鮑恩說，他在敘利亞走進過反政府武裝陣地，發現陣地上有的戰士來自“基地”在敘分支“納斯拉陣線”，有的來自“伊斯蘭陣線”，有的來自被視為溫和派的敘利亞自由軍。而他驚訝地發現，敘利亞自由軍戰士雖然比“圣戰者”溫和，但他們很容易就能和“圣戰者”結成同盟，只要有共同的敵人，誰都能是朋友，而且武裝人員還能在不同組織間“跳槽”。要想在地面上打擊IS，美國能信任誰呢？ “戰爭根本沒有必勝的保證，奧巴馬開啟的是一場結局難測的軍事賭博”，美國《時代》周刊22日的文章持反戰立場，認為空襲頂多能阻止IS擴大勢力，無法將其鏟除。文章預測，IS武裝會躲入平民區，料定美國不敢空襲平民。一旦多達3萬人的IS武裝化整為零，而美國明年才能培訓出5000名反對派戰士，指望他們很可能令戰爭陷入僵局。 “這不會是另一個越南”，CNN22日的分析文章說，當戰爭開打，美國人自然會擔心事情的結局，比如美國現在在伊拉克境內有1600名軍事顧問（比越戰爆發前在南越的軍事顧問還多），假如他們中有人死于IS之手，奧巴馬想什么都不做很難。但文章稱，美國人不用過于擔心會陷入越戰般的戰爭泥潭。因為現在的時代與上世紀60年代大為不同，經過二戰洗禮，那時的總統有權對外發動大規模戰爭，但現在的美國對總統戰爭權限制頗多，奧巴馬即使想把戰爭擴大化，他也缺乏足夠的資源。在中東用兵阻礙“重返亞太”？ “我們為什么不能邊走路，邊嚼口香糖呢？”華盛頓布魯金斯學會外交政策專家李侃如的這句話22日被美國《星條旗報》引用，李侃如試圖反駁一種觀點，即認為美國此前忽略了亞太十年，聚焦于中東，如今美國想從中東抽身，聚焦亞太，而他認為美國不存在這樣的“再平衡”，更恰當提法應是“再振奮”。 《星條旗報》稱，有一種觀點認為，奧巴馬決定在伊拉克和敘利亞境內開展軍事行動令他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受到更多質疑。文章稱，奧巴馬此前對在中東采取新軍事行動表現得很猶豫，這實際上凸顯了他對自己首要任務的擔心——重樹美國在亞太影響力，這里是比中東重要得多的地區。日本天普大學學者杜拉季奇說，“對北京和平壤而言，美國在中東戰爭中投入的資源越多，對他們越有利”。 23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中國學者金燦榮認為，奧巴馬在敘利亞境內發動空襲與“重返亞太”間關系不大。他說，美國目前為空襲設置了27億—100億美元軍費開銷區間，說明美國不打算再次掉入泥潭，此次空襲行動目標清晰、規模有限、時間可期，“還真影響不到它在亞太的既有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