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區里的“活圖書”：則巴依與書本的故事

高一

在青河縣查干郭勒鄉的江布塔斯村，居住著這樣一位老人，她的故事被所有哈薩克牧民津津樂道，不僅是因為她91歲令人敬嘆的高齡，還有她與她的那些書。

江布塔斯村四面環山，在過去的歲月里一直為半封閉狀態。2012年當地修好了通往三道海子的公路，現代化的設備才被大量引進村內。在從前那段各種信息都滯后的時光里，則巴依老人與她的家人深被周邊鄰舍傳頌，因為他們一家人是這個半封閉村莊里的活圖書館，無論是久遠的民俗故事還是最新的時政要聞，都幾乎從這個家庭傳播出去。

要想真正走進這位老人一生的讀書史，就要把時間往后倒退78年。那時候則巴依13歲，還是牧區里一朵稚嫩的小古麗。也就是在這一年她被送到村上掃盲學校上了兩個月的學。第一次與書本接觸，她是欣喜而驚訝的，那是一個以文字為大門，門內藏有萬千精彩的世界。從那以后則巴依再也沒有放下手中的書，無論是放牧還是在家中料理家務，她走到哪里，就把書也帶到哪里。她愛讀書，書本給了她無限的快樂，讓她更加樂觀堅強。

后來她帶著她的書出嫁了。然而命運多舛，在她32歲那一年，丈夫去世了，撫養四個孩子的重擔落在了則巴依身上。因生活十分貧困，無力承擔孩子們的學費，孩子們陸續輟學，雖如此，但是孩子們沒有真正停下書本的熏陶。則巴依利用自己所學所看在家中一邊帶領孩子們勞作一邊教導孩子們學習文化知識。沒有多余的錢買書，讀的都是人家不用的廢報紙，扔掉的廢書。孩子們在母親的教育下，知道書本的珍貴和讀書不易，直到今天這一大家人都有著對書本不同常人珍愛。如今四個孩子也早已步入中年，其中三個孩子都在外面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一個孩子阿孜力別克留守家中，贍養老人，和所有山里的牧民一樣地生產作息。同她的母親相似，他也是山里最受歡迎的牧人，放牧的時候大家都喜歡聽他講各種各樣的趣聞和山外世界的精彩。

這些年雖然則巴依要照顧家庭，還要忙于生活，但是每天還會抽出一定時間來讀書，看報，給孩子們做好學習的榜樣。為了培養孩子的閱讀興趣，她經常利用空閑時間把一家人聚集在一起，聊書中的故事和道理。在兒子們小的時候，由于家庭情況沒有接受過學校正規的教育，這一直是則巴依的遺憾，所以現在她把希望都寄托在孫子孫女身上。而孩子們都喜歡奶奶和她特殊的書柜，那是一個又一個層層打著結扣的包裹，里面藏著各個年代的書籍，有的甚至只是幾頁泛黃的紙，卻都是整整齊齊地羅列著。這個包裹就是記載老人一生歲月的見證，每一頁紙每一個字都見證了老人所有的過去。每一次像打開珍寶箱一樣一層層剝開布匹，孩子們都會覺得翻閱的更是老人的歷史歲月。如今生活條件好轉，孩子們每次回來探望則巴依，帶回來的都是嶄新的書本，這樣的習慣一直傳遞著。

如今則巴依已經是這個村子里年齡最大的人，頭上彩色的圍巾已經換成純白。而她依然開朗健談，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成了這個村子某種精神的象征。老年人喜歡她，因為她愛說愛笑，又慷慨體貼；中年人喜歡她，尤其在面對生活中的沉重時，則巴依讓他們學習阿拜，即使面臨山窮水盡的窘況，也不要絕望，要相信總有一天會走上幸福的道路；青年人喜歡她，因為在他們面對人生的選擇和迷惑時，則巴依總是一語中的地為他們指點迷津；孩子們更愛這位老奶奶，因為她知道那么多有趣的故事，似乎總也講不完。

如今則巴依的眼睛已經視力極低，她為了不被這個時代拋下，依然堅持每天讀書。這就是則巴依與她書本的一生。日月依然輪換，牧區的天空依然湛藍，牛羊依然圍繞在身前身后，則巴依依然如很多年前一樣坐在院子里捧著書曬著陽光……

●責編/安然（anran01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