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渣馬

弦月

【簡介】：從小到大，簡墨陽就是現實版的“鄰居家小孩”，可只有她知道，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衣冠禽獸，不僅把她吃干抹凈，還死死把她綁在他身邊。可一個遲來的叛逆期，將簡墨陽推出了她的生活……

一

周一早晨的醫院，熱鬧得像戰場。

梁辰忙得連洗手間都沒時間去，一直到下午一點才騰出空吃午飯。

她打開飯盒，一邊吃一邊聽同事們聊八卦。護士長不在，小護士們把八卦重點放在了外科的帥哥醫生簡墨陽和封昱城的身上。

護士甲說：“早上我去拿病歷的時候，看到封醫生正在跟簡醫生說話，他們倆靠得好近，簡直是頭碰著頭，臉貼著臉，簡醫生的臉還紅著呢。”

嘩——小護士們聽得臉紅心跳，紛紛咬著嘴唇吃吃地笑。

“有奸情！絕對有奸情！”

“如果你晚去兩分鐘，或者早去兩分鐘，說不定更有料！”

“你們發現沒有？他們倆的夜班都排在一起呢！”

聽著身后一群人言之鑿鑿的勁爆猛料，梁辰嘴角抽搐，決定不予置評。

不知誰提起新話題，問：“你們說，封醫生和簡醫生，到底誰攻誰受？”

大家紛紛把票投給封昱城，認為他一副花心、風流、浪蕩子的德行，應該是攻沒錯。

梁辰撇嘴，她也認為簡墨陽是受，不過，是禽獸的獸。

突然，議論聲集體消失，梁辰抬起頭，就看見八卦中心之一的簡墨陽正站在她的面前。他皺著眉，仿佛很不滿地對她說：“跟我來一下。”

梁辰其實很想說，你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終究什么都沒敢說，蓋上飯盒默默地跟他向值班室走去。

小護士們以同情的目光默送梁辰，雖然她們很喜歡八卦簡墨陽和封昱城，可是對于跟簡墨陽的正面接觸，她們是敬謝不敏的。簡墨陽雖然長得帥，但對誰都冷冰冰的，在工作方面更是嚴厲得嚇人。實習護士梁辰就總被他叮得滿頭包，天天黑著眼圈，一副壓力山大，馬上要崩潰的樣子。

到了值班室，簡墨陽關上門，把梁辰按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從微波爐里拿出飯盒：“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吃冷掉的食物，我這里明明準備好了，還非得要我去請。”

梁辰默默吃飯，偶爾抬起頭看看對面正在寫病房記錄的簡墨陽，心里有點郁悶。

雖然飯盒里都是她愛吃的菜，可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果然，洗完飯盒要回去上班的時候，簡墨陽靠在她的耳邊說：“我今天夜班，你留下來陪我。”

梁辰轉身想要抗議，簡墨陽卻先一步打開房門，板著臉對著她說：“下次別再出錯了。”

看看！什么叫衣冠禽獸！

晚飯后，梁辰在簡墨陽的休息室幫他整理資料，簡墨陽則去巡查病房。

梁辰看他正在做的項目，太高深，她看不懂。可她知道，這個項目如果成功，一定很了不起——簡墨陽從小就是這么了不起。

他十二歲就開始跳級，一路跳的結果是十八歲已經讀到了醫學博士，之后留在國外幫他的導師做項目。等梁辰十八歲考進醫學院護理專業的時候，簡墨陽已經完成了一個大項目，成了業界有名的少年天才。

而現在，梁辰是他家醫院的實習護士，簡墨陽卻已經做到了主刀醫師。

這間他專屬的休息室，也是憑他自己的實力得來的，而不是憑他院長兒子的身份。

這簡直是血淋淋的現實版“鄰居家的孩子”。

晚上十點整，簡墨陽回到休息室。他已經沖過澡，短發有些微濕，襯衫的扣子卻還是一絲不茍地扣到了最上面。他揚了揚手里的紙，對梁辰笑：“你的實習鑒定弄好了。”

梁辰眼前一亮，沖到他面前扒住他的手臂：“給我給我！”

簡墨陽怎會讓她輕松如愿，他只憑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兩只手腕，用塞在襯衫口袋里的領帶將她的兩手綁住，然后慢條斯理地坐在皮椅上，解開自己領口的那粒紐扣，手一松，那被疊成小小一片的實習鑒定就順著他的領口消失了。

他挑起一邊的眉毛，笑得又壞又帥：“你自己來拿——只準用嘴巴。”

一秒鐘之內，梁辰的臉紅得像是腦中風。

看吧，她早就說他是禽獸了！

磨蹭了一會兒，梁辰終究還是別別扭扭地走過去，簡墨陽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扶著她的腰，看她俯下臉含住他的扣子，便貼在她的耳邊說：“我想好久了，中午看你吃飯的時候，我就想了。”

梁辰這下真的爆血管了，沒控制好力道，直接把他的扣子咬了下來。簡墨陽看她“呸”地吐掉扣子，還笑：“你就這么著急？”

你才急，你全家都急！

梁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的扣子都給咬下來，然后咬住他的襯衫往外一拽，簡墨陽的襯衫便大大敞開，露出年輕而結實的身體，皮膚光滑，線條優美，看得梁辰有些口干舌燥。

那小小的實習鑒定有一角隱沒在腰帶下面，梁辰看著，有些為難，她總不能在實習鑒定上也印上倆牙印吧。而且，它待的地方也太讓人尷尬了。

沒等她猶豫完，簡墨陽已經抱起她，將她壓在旁邊的床上。

梁辰看見實習鑒定落在旁邊的地上，急得要喊，可是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嘴巴就被堵上了。

二

梁辰醒過來的時候，簡墨陽已經去查房了。

她熟門熟路地從衣柜里挑出自己的衣服換上，一轉身就看到她的實習鑒定乖乖躺在桌子上，四角平整，一條折痕都沒有。

原來昨晚騙她做出那么大犧牲的，只不過是個道具。梁辰在心里罵了句禽獸，抓起實習鑒定直奔學校。

坐在地鐵上，她還在想，她和簡墨陽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呢？

原本，她和簡墨陽只是純潔的青梅竹馬，當然，現在也是青梅竹馬，不過不再純潔了。

他們是同一個大院長大的，那時簡家還沒有開醫院，兩個人的父母是同事，兩家住隔壁單元。簡墨陽比她大兩歲，原本兩人是沒什么交集的，甚至一開始，她還有點討厭簡墨陽。

因為她六歲的時候，簡墨陽天天下午都會在家彈鋼琴，媽媽就問她：“小哥哥彈琴好不好聽？”

梁辰傻乎乎地點頭：“好聽。”

媽媽又笑瞇瞇地問：“那辰辰也去學彈琴好不好？”

梁辰繼續傻乎乎地點頭，然后就落入了鋼琴老師的魔掌。從那以后，每次練琴的時候，梁辰都會很怨恨簡墨陽，一直到她八歲，梁媽媽終于承認她沒這個天分，同意她放棄鋼琴。

簡墨陽第一次注意到梁辰，也是因為彈鋼琴。他從不知道，竟然有人能把鋼琴彈得那么難聽。

有天下午，他準備去上鋼琴課，看到隔壁單元有個小女孩掛在她爸爸身上被拖出來——真的是掛在身上，因為她雙手雙腳都扒在她爸爸腿上，活像個無尾熊。

小女孩長著一張白嫩嫩的可愛臉龐，此刻整個皺成一團，抱著她爸爸撒嬌：“我不要去學鋼琴，爸爸，我不要去嘛！”

小女孩的爸爸他認識，是骨科的梁大夫，出了名的好脾氣。他笑瞇瞇地把女兒抱起來，問她：“辰辰不想去學鋼琴，想去做什么啊？”

梁辰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我想去吃冰淇淋。”

梁大夫點頭：“那好，我們先去學鋼琴然后吃冰淇淋，或者不去學鋼琴也不去吃冰淇淋，辰辰自己選。”

梁辰猶豫了半天，最后還是屈服在冰淇淋的誘惑之下。簡墨陽在一旁撇嘴，學鋼琴跟吃冰淇淋有什么關系，真是個笨小孩。

練琴的時候，簡墨陽難得地分了心，他在想，他六歲的時候在做什么？他六歲的時候，媽媽帶他去做智商測驗，得到的結論是他是天才。他做什么都又快又好，梁辰跟他比起來，真是沒出息極了。

傍晚回家，他看見梁大夫帶著女兒坐在花園里濃密的樹蔭下吃冰淇淋，梁辰跟爸爸撒嬌：“手指好痛，爸爸我可不可以多吃一個？”

梁大夫好脾氣地笑：“不可以，吃多了會肚子痛。來，爸爸的給辰辰舔一口，回去不可以跟媽媽說哦。”

真是個沒用的笨蛋，簡墨陽不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個畫面一直留在他腦海里，很久很久。

梁辰的記憶力沒那么好，別說六歲了，連六天前的事情有時候她都搞不清楚。

有一次吃飯的時候，梁媽媽提起，當年簡墨陽沒帶鑰匙，自己就坐在涼亭里寫功課等爸媽下班。而那天剛好梁爸梁媽也加班，梁辰一個人在家沒人陪，非要拉著簡墨陽去她家。

簡墨陽自然不肯去，兩個小孩試圖互相說服對方的時候，就聽到砰的一聲——風把梁家的門給吹上了，而梁辰也沒帶鑰匙。

于是，簡墨陽除了寫功課，還要照顧梁辰，應付她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簡直郁悶得要瘋掉。

梁爸爸回來的時候，梁辰還不肯乖乖回家，皺著一張小臉跟她爸說：“我要在這里陪哥哥，哥哥一個人好可憐。”

于是梁爸爸也加入盛情邀請團，簡墨陽只好投降，從那以后，不知怎么就變成了梁家的常客。

梁辰聽完，很驚訝地叫：“我小時候怎么那么笨？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啊！”

梁媽媽拿筷子敲她：“你又亂用成語。”

簡墨陽在一旁安靜地喝湯，心里想，你現在還不是一樣的笨。

結果當天晚上，他就在自己的休息室里讓梁辰好好體會了一下什么叫“引狼入室”。

三

梁辰小時候很受寵，因為小孩子嘛，只要可愛就好。連孤僻的簡墨陽都覺得她可愛，幼年的梁辰簡直可以征服全世界。

可是慢慢長大以后，大人的要求也就慢慢多起來。

梁媽媽開始碎碎念：“你看人家簡墨陽，人家八歲的時候……人家九歲的時候……人家現在……”

簡直魔音穿腦。

梁辰破天荒地將簡墨陽外推：“你不要去我家啦！每次你一去，我媽都要說我說好久！”

簡墨陽認為，梁辰會挨批的根本原因不是他太優秀，而是她自己不上進。可是她都已經不上進了，難道還能指望她反思自己？

于是他說：“那你要不要來我家？”

簡墨陽的家定期有人打掃，干凈得一塵不染。那時他的爸爸媽媽已經開始創業，在家的時間少得可憐。他們請了人照顧簡墨陽的一日三餐，給他永遠用不完的零花錢，然后放他自己在家——反正簡墨陽什么都懂，他連火災逃生法則都一清二楚。

梁辰到了簡家，感覺像是到了天堂。他們一起去超市買零食，她要什么簡墨陽都買給她，可是嚴格限制她每天吃的分量。她喜歡喝奶茶，那么多口味中，她最鐘愛香芋味。她向簡墨陽熱情推薦自己的心頭好，簡墨陽只喝了一口，就皺眉：“甜膩膩的。”

簡墨陽唯一可以接受的奶茶口味是抹茶味，梁辰本來不喜歡抹茶味，可是兩人一起喝奶茶的時候，她總喜歡偷喝簡墨陽的，屢次被抓包，也不覺得害羞。

三年級的時候，梁辰參加了生物課外小組。她決定養兔子，可是爸媽不許，她跑去找簡墨陽，她抱著兔子，她和兔子兩雙大眼睛亮晶晶一起對著簡墨陽眨啊眨。

簡墨陽也覺得，養兔子又臟又麻煩，還有異味，可是梁辰那么對著他賣萌，簡直犯規。

他們一起給小兔子弄了個窩，第二天簡墨陽上課的時候，簡媽媽打電話給他，口氣仿佛世界末日：“你怎么可以在家里養兔子？！太臟了，丟掉！”

簡墨陽扶額，他忘記囑咐清潔工阿姨不要告訴媽媽。

他們只好把小兔子挪到學校里，每天一起喂它，給它清理小窩，幫它洗澡。他們照顧得很用心，可是小兔子三個月大的時候，還是得病死掉了。

從那以后，簡墨陽就覺得，幼小而笨拙的東西，需要特別照顧。

比如梁辰。

梁辰四年級的時候，簡墨陽要小學畢業了。他給媽媽打電話，用很成熟的語氣跟媽媽協商：“我想跳級，我覺得這樣讀下去是在浪費生命。”

梁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簡墨陽就直接跳過了初中階段，高中也只讀了一年，就考進了醫科大學。

這下，梁媽媽再也不會在梁辰耳邊碎碎念了，因為簡墨陽已經超出普通人的水準太多。

簡墨陽上了大學也一路順風順水，念書對他來說像是切菜一樣容易。他比同學年紀小很多，沒有什么社交生活，他唯一的放松方式是去接梁辰放學，聽她說不好笑的冷笑話，以及毫無重點的生活瑣事。

簡墨陽依然還在彈鋼琴，不過只是作為消遣。梁辰初中的時候，有一次聽他彈琴，突然說：“你不要總是彈貝多芬蕭邦什么的，有很多新歌也很好聽啊，你練好了，就可以去追女生。”

簡墨陽腦子里警鈴大作，卻裝作不在意地問她：“什么追女生？有人追你嗎？”

梁辰竟然臉紅了！可是不管簡墨陽怎么問，她都不肯說，最后被逼急了，只是說：“我們班很多女生都有男朋友啊。”

你們這種小女生懂什么叫男朋友嗎？簡墨陽心里想。

第二天，他就帶梁辰到醫院的婦產科診室外面，梁辰聽到里面一聲一聲的慘叫，臉色煞白。

簡墨陽一臉嚴肅：“她們就是因為亂交男朋友，才會跑到這里。醫生會拿一把大鐵鉗，伸進她們肚子里刮刮刮，攪成一團肉醬，然后……”

梁辰跑去洗手間吐了。

可憐的梁辰，雖然是醫生的女兒，可是父母對她羞于啟齒，她的青春期性教育就被簡墨陽給誤導成這樣。誠然，流產很恐怖，可是并不是交男朋友就會懷孕。

這一點，梁辰到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時候簡墨陽正在對她做讓她會懷孕的事情，附在她耳邊對她說：“別怕，我會保護你。”

“再信你我就是傻子！”

四

梁辰的青春期就是一部被簡墨陽坑蒙拐騙的血淚史，等到梁辰終于長點心眼了，簡墨陽出國了。

簡墨陽出國那天，梁辰在家里哭得稀里嘩啦，沒去機場送行。爸媽以為她在鬧別扭，卻不知道，那時她正在經歷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戀。

雖然覺得交男朋友的下場很恐怖，可梁辰還是跟簡墨陽表白了。

起因是校運動會，梁辰參加三千米比賽。跑到一半時，她不小心扭了腳，卻還是堅持跑完，然后摔倒在終點線上。

簡墨陽背她去醫務室，一邊給她上藥，一邊罵她，后來他去洗手的時候，班上的女同學偷偷問她：“這帥哥是誰啊？對你這么好。”

班上女生的打探讓梁辰有了危機意識。

周末，她跑去簡墨陽的實驗室找他。她特意穿了新買的小吊帶和短裙，自覺穿起來青春無敵。可簡墨陽只看了兩眼，就皺眉說：“以后別再穿這個，腰上的贅肉都出來了。”

梁辰的信心遭到粉碎性打擊，話都說不利索了，可是最后還是堅持表了白。

簡墨陽的回答是，他要出國進修了。

他要不要躲得這么遠！

簡墨陽出國四年，期間回家兩次，跟梁辰說話不超過十句。

梁辰沮喪地混到大學畢業，在學校里也談過兩個男朋友，可每當他們略有親近的意圖，梁辰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她的腰間已經沒有贅肉，可是她的心理有陰影，而這一切都要怪簡墨陽那個混蛋！

所以，當梁辰即將畢業，被安排在簡墨陽手底下實習的時候，她借酒裝瘋，把簡墨陽狠狠地罵了一頓。

她抓著簡墨陽的手，很豪邁地按在自己腰上，說：“你摸，哪里有贅肉？”

簡墨陽的眼睛黑得像夜，他說：“這里沒有，可是說不定藏在別的地方呢。”

梁辰傻乎乎地很氣憤：“才沒有！不信你摸！”

簡墨陽順水推舟把她摸了個徹底，梁辰半醉半醒的，也被他哄著摸遍了他全身上下。

后來的疼痛讓梁辰清醒了大半，她看到簡墨陽皺著眉，小聲嘀咕：“怎么跟書上說的不一樣？”

你這是在拿我做實驗嗎？

梁辰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心想，以后再也不要跟這個渾蛋有牽扯了。

本來她是這樣打算的，可后來簡墨陽跟她說，她不應該因為他缺乏經驗的第一次就對他做出不公正的評論，他需要上訴的機會。

她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勁，就讓他上訴了。

俗話說，有再一再二，就不難有再三再四。

事到如今，她已經無比清楚簡墨陽全身上下的敏感帶，也知道只要她舔他的耳后，就會讓他無法控制地臉紅，一臉春色，無法掩飾。

早上上班之前，她聽到封昱城在外面叫他，就惡作劇地舔了他，然后從旁邊的休息室溜了。所以后來別的護士進來，才會看見簡墨陽一臉春情蕩漾地跟封昱城在一起。

活該！叫你欺負我！

梁辰交了實習鑒定，輔導員跟她說：“回去上班吧，學校這邊沒什么事了，等答辯時我會通知你的。”

梁辰笑瞇瞇地說謝謝老師，然后就跑回宿舍，歡呼一聲開始上網。

連爸媽都不知道，她是一家廣播社團的業余CV，一邊跟同好們做喜歡的廣播劇，一邊寫歌詞。她真正的愛好是寫歌詞，雖然鋼琴彈不好，可她對旋律很敏感，她寫的歌詞在網上很受好評，只是她不敢跟爸媽說。

爸媽總覺得跟娛樂圈沾邊的都是不好的東西，平常看電視的時候還經常對她進行機會教育：“你看這個女孩子，就是因為想做明星，才會被人騙。”

梁辰難得聰明一回，心想，會被騙都是因為貪心或者傻，跟想做明星有什么關系。可她沒有反駁，已經做了這么多年乖乖女，她習慣了聽話。

梁辰因為實習，跟社團請了半年假，這次露面受到熱烈歡迎。團長跟梁辰說：“有個新劇本，正好你回來了，不忙的話你來配女二號吧。”

梁辰接收了團長傳過來的臺詞，又聽到團長說：“團里來了個新人，這次他配男一號，你們多照顧他一下。”

新人跟她打招呼，很不正經的樣子：“美人兒，你好。”

梁辰納悶，這聲音怎么聽著有點耳熟呢？

五

新人的聲音條件很好，可是缺乏經驗，新劇進度嚴重落后。

團長急得抓耳撓腮，跟梁辰說：“你們同城，你去指導他一下吧。”

梁辰自然不能把新人往女生宿舍領，就跟他約好在學校附近的一家茶室見面。

新人還說：“好巧，我也是醫科大畢業的，你要叫我學長。”

等到新人學長出現在梁辰面前，她覺得很愕然，因為他就是封昱城。

怪不得她會覺得聲音有點耳熟。

“封學長，你都畢業了還玩廣播社團，你家里人知道嗎？”

封昱城白她一眼：“梁學妹，你一直偷偷玩廣播社團，那你家里人知道嗎？”

好吧，誰也不占上風。

茶室人來人往，雖然不算吵鬧，但是絕對不是錄音的好地方。梁辰跟封昱城去了他的公寓，看到一整套價值不菲的專業設備，梁辰咂舌：“你才不過剛入門，這也太浪費了。”

梁辰幫封昱城分析臺詞找感覺，告訴他哪里應該慢一些，哪里應該激烈一點。

休息的時候，他給梁辰調雞尾酒，說：“沒想到做廣播劇這么好玩。”

梁辰有點猶豫：“我不會喝酒。”

“酒精度很低的，你嘗一嘗。”封昱城笑，“人生苦短，什么都不嘗試豈不白活一次。”

梁辰瞪他，對他比畫拳頭：“死你要不要去嘗試一下？”

封昱城哈哈笑：“那個早晚都要嘗試的啊。”

梁辰也忍不住笑了，看了看他的手，說：“你是外科醫生，喝酒真的好嗎？”

“所以我給你喝啊。”封昱城琥珀色的眼睛在酒杯后面閃著光，“你嘗嘗看，是不是很好喝。”

梁辰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要不是有些酒精味，嘗起來真的很像飲料。她又喝了一口，笑：“真的很好喝。”

封昱城趴在吧臺上跟她哀號：“求求你別再說了，我真的很想喝一口。”

快要到晚飯時間，梁辰的手機響了，她抓起來一看，是簡墨陽。

“你在哪里？”他聲音里有些不耐煩。

梁辰鬼使神差地撒了謊：“我在宿舍。”

封昱城在對面向她晃了晃酒杯，她惱了，一巴掌拍過去，“啪”的一聲脆響。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簡墨陽又問：“你怎么這幾天都沒來上班？”

“我的實習已經結束了，簡醫生。”梁辰頗有些揚眉吐氣，“我要在學校準備答辯，這一段時間都不會去醫院。”

簡墨陽難得地溫順，沒有對她的語氣做出任何評價，只是問：“那你要不要回來吃飯？”

梁辰拒絕了，她已經跟封昱城約好一起出去吃飯，作為完成廣播劇的慶祝。

梁辰不知道，簡墨陽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就站在她宿舍樓的外面。她舍友一臉歉疚地對他說：“不好意思，梁辰不在宿舍，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簡墨陽收起手機，淡淡地說：“沒關系，是我唐突了。”

第二天上午，他下了夜班就直奔學校，劫持梁辰要她陪他吃早飯。

梁辰喝了一嘴的奶茶胡子，簡墨陽拿面巾紙去給她擦，梁辰覺得有點癢，就轉頭躲了一下。

簡墨陽停下手，很認真地說：“梁辰，做我女朋友吧。”

梁辰石化了三秒鐘。她和簡墨陽之間，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模式，簡墨陽命令，而她聽從。

可是這一次，她不想點頭。

自從接觸廣播劇后，她覺得她仿佛窺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她不想就這么退回原地。而簡墨陽，能接受那個他所不知道的她嗎？

她咬著嘴唇說：“我考慮考慮。”

看著簡墨陽瞬間黑下來的臉色，她又戰戰兢兢地加了一句：“行嗎？”

簡墨陽只能點頭。

梁辰一整天都過得心不在焉，她覺得她喜歡簡墨陽——不喜歡能任由他那樣動手動腳嗎？可是，好像心里空落落的，還是缺了點什么。

下午，梁媽媽給梁辰打電話，叫她回家吃飯。梁辰掐指一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家盡孝了，于是收拾了東西班師回朝。

可是她沒想到，簡墨陽竟然也在她家。

飯桌上她媽媽一個勁兒地給簡墨陽夾菜，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還嗔著梁辰：“你這丫頭，這有什么好考慮的，你都這么大了。”

看著自己老媽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樣子，梁辰笑不出來了。

六

梁辰晚飯也沒有吃好，隨便扒了幾口就說吃飽了。

簡墨陽開車送她回學校，她一聲不吭地坐著。等紅燈的時候，簡墨陽側頭看她，她緊緊抿著唇，眉毛也皺了起來。

簡墨陽也有些生氣，他想起昨天的那個電話，長這么大，梁辰第一次跟他撒謊，他聽到電話里的聲音，知道她跟別人在一起，那個人是誰？

他收回視線，冷冰冰地問：“你就沒有什么話想跟我說？”

梁辰的怒氣像是找到了出口：“跟你說？有什么好說的？你不是答應讓我考慮嗎？你為什么跟我媽說那些話？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簡墨陽氣得幾乎吐血，他不想提起那個電話，他總覺得他說了，就有什么會被打破，所以他只能沉默，聽梁辰的控訴。

他不知道，梁辰對他竟有這么多不滿，她說：“你總是這樣，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你當我是什么？”

最后她尖叫：“停車！”

簡墨陽靠路邊停下，看她下了車，往旁邊的小巷里轉了個彎，不見了。

那不是回學校的路！他下車追過去，看她站在一家文具店的門口講電話，看她盯著眼前的地面默默地等著，最后封昱城出現了。

簡墨陽覺得自己好似偷窺狂，一路尾隨他們到夜市，看他們一個攤一個攤吃過去。

封昱城話很多，開始梁辰沒回應，但臉色慢慢變好。夜市人很多，他悄悄擠過去，聽到梁辰說：“簡墨陽從來不許我吃這個，他說臟。”

封昱城笑得爽朗：“那是他笨，你看多好吃，他錯過這個，是他沒福氣。”

梁辰生氣了：“簡墨陽很聰明，你不要說他笨！”

封昱城怪叫：“哎喲我知道了，夫妻吵架不能勸，因為勸的人會被罵得最慘，是不是？”

梁辰突然就哭了，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或許簡墨陽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她不確定。

她還不確定，他卻不肯等一等她。

簡墨陽在他們身后也很想哭，梁辰不肯跟他說心事，卻在別的男人面前哭。

梁辰回到學校，也不知道是因為吃太多，還是路邊攤的東西不干凈，半夜開始肚子痛，被舍友緊急送到醫院。而她的隔壁病房里，躺著本院醫師封昱城。

封昱城一邊輸液，一邊困難地單手玩手機。

簡墨陽夾著病歷從門外走進來，對他笑得有點陰森：“終于吃壞肚子了？”

封昱城滿不在乎地把手機扔到一邊：“為了享受美味，值得。”

簡墨陽依然笑瞇瞇：“你就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封昱城抓了抓頭發：“有點疼……你別跟我說被你換了處方！”

簡墨陽平板地說：“我把頭孢換成環丙沙星，另外給你加了三十毫克鉀鹽。”

“你想謀殺嗎？換回來！把鉀鹽去掉！”封昱城大怒，難怪他會覺得肚子這么痛！

他想去拔針頭，卻被簡墨陽按住手腕，他附在他耳邊說：“你再對梁辰居心不良，我真的會殺了你。”

看著簡墨陽離開的背影，封昱城摸了摸下巴。

為了享受美味，去冒這樣的風險，值得嗎？

梁辰出院之后，被父母接回家強行監管了一段時間。她知道爸媽是為她好，心疼她病了一場。可是明白歸明白，她心里還是莫名煩躁，這種中規中矩的生活實在無聊透了。

被放回學校后，她第一時間打開電腦，社團里的好友發給她一個文件，催她：“快聽！”

梁辰點開文件，那是她新寫的歌詞，被一個男聲唱出來，讓她瞬間連靈魂都戰栗了。她覺得，她找到了她一直想要的那個聲音。

QQ在右下方閃起來，是封昱城。

他問她：“我唱得怎么樣？”

梁辰覺得心頭仿佛有把火在燒，封昱城問她：“你寫得這么好，為什么不去職業圈試試？人生這么短，你想做護士，什么時候都可以。”

梁辰覺得這話有道理，她鼓足勇氣回家跟她媽說，她不想去醫院上班，她想做專業詞人。

結果當然是被罵了一頓，她媽還找來簡墨陽，她跟簡墨陽已經好幾天沒說話了，坐在一起都覺得尷尬無比。

她起身想走，簡墨陽抓住她的手，說：“梁辰，你不喜歡做護士的話，就不做。你喜歡寫歌詞，就在家里寫，我可以照顧你。”

多么情深意切，可是梁辰卻勃然大怒。

從小就這樣，他看不起她，覺得她什么都做不好。他質疑她的才華，覺得她養不活自己，這比什么都更加打擊她。

七

梁辰覺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一個牢籠中，她想掙脫，卻找不到方法。

她向封昱城訴說自己的苦惱：“他們都不同意，我不想讓我爸媽傷心。”

封昱城說：“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愿意的話，我來幫你。”

封昱城幫她的方法，是帶她出席簡氏醫院的十周年慶，跟每一個人大方地介紹：“這是梁辰，我的女朋友。”

梁辰看著簡墨陽仿佛突然被人打了一拳的表情，再看看簡爸簡媽吃驚的表情，突然一陣心慌。

離開的時候，她聽見簡墨陽小聲跟他媽解釋：“不……沒有……是我騙你們……”

梁辰躲回宿舍，等著各方人馬來電聲討，可足足等了三天，什么也沒發生。她不敢相信，直到簡墨陽找到她。

簡墨陽問她：“你真的喜歡封昱城，還是只是跟我賭氣？”

梁辰搖頭，不是賭氣，她是真的想掙脫這樊籠，封昱城是她從沒接觸過的類型，他活得自我灑脫，跟他在一起，即使只處于斗室之中，也有自由自在的感覺。

她的確喜歡他，可感覺更像知交好友。而簡墨陽這樣紅著眼睛質問她，顯然他口中的“喜歡”，跟她感覺的這種“喜歡”，是不一樣的。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的沉默讓簡墨陽好像被打敗了，他低下頭，聲音都有些哽咽：“梁辰，我求你，算我求你，別鬧了好嗎？像之前一樣不好嗎？”

梁辰也很難受，她說：“簡墨陽，我知道你很好。你說喜歡我，十個人中有十個覺得是我撞大運，而你腦子進水。我說我要考慮，十個人中有十個會覺得我不知好歹。可我就是這么不知好歹，就算我再沒出息，我也有自己想追求的東西。”

簡墨陽也沉默了，過了好半天才自嘲地笑了：“梁辰，你真行。從沒什么能難倒我，從來沒有，可是你做到了。”

梁辰哭著目送簡墨陽離開，沒有挽留。

梁辰的畢業典禮，簡墨陽來送了一束花就走了。梁媽媽摸了摸她的頭發，說：“傻孩子，簡墨陽都跟我們說了，你要是心里難受，去散散心也好。”

他說什么了？梁辰有些傻眼，她鬧了那么多天她爸媽都沒松口，簡墨陽說了什么，他們就放她自由了？

后來她才知道，簡墨陽跟雙方父母說，他喜歡的是男人，說跟梁辰交往，都是在騙他們。

簡爸氣得要把簡墨陽趕出家門，梁爸則心疼女兒做了擋箭牌，特準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以此療傷。

那時梁辰已經入了行，創作人將DEMO帶發給她，她聽著旋律寫歌詞。有幾首歌上市后，被網友們選進“失戀的時候不能聽的歌”，因為聽了會傷心得不得了。

他們不知道，寫詞的人其實更傷心。

梁辰買了幾條金魚，養在租屋的窗臺上。她開始失眠，夜里看魚缸里的燈管發出幽幽的藍光，想簡墨陽此時在做什么。

或許人就是這么貪心，當初那么想擺脫的藩籬，在自由自在的時候，卻會成為心頭的掛念。

回想之前的那些憤怒和不被理解的痛苦，現在的她只覺得可笑。她不知道自己那段時間是怎么了，將一切的善意都看成禁錮。

她想，或許是上帝的一個玩笑，一個遲來的叛逆期，將簡墨陽推出了她的生命。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簡墨陽離開的時候，聲音聽起來那么痛。

他說，從沒有什么難倒他，只有她。

封昱城去看她的時候，她旁敲側擊地打聽簡墨陽的近況。

他說：“前陣子我們學校校慶，他回去做演講，把一票學妹迷得七葷八素的。”

梁辰后悔，她也收到了校慶的電子邀請函，可是她沒心情，就沒過去。如果早知道簡墨陽會去，不管怎樣她也要去的。

可是就算她去了，又能做什么呢？跟他說她后悔了，求他回頭？就算她有那么厚的臉皮，他還會接受她嗎？

她打開電腦，點開錄音軟件，說：“簡墨陽，我好后悔。”

音頻文件很快生成，她的鼠標在上面晃了晃，卻終究沒有發送出去。

八

梁辰失眠的時候，簡墨陽也在失眠。

他排了更多夜班，可總有空閑的時候。他想起梁辰小時候，那么可愛，那么聽話。他其實很孤單，他太聰明，同學都不喜歡他，父母也沒時間陪他，只有梁辰常常粘著他，就算他有時候說話不好聽嫌她煩，她也從來不生氣。

因為貪戀這份陪伴，他按部就班地讀完了小學——其實他早就自修完中學課程了。可后來他發現，他優異的表現好像成了梁辰的負擔，于是他開始跳級。

他成了人人都知道的天才少年后，梁媽果然不再對梁辰碎碎念。可他沒想到，他的過快成長也讓他離梁辰越來越遠。

上大學時講人體構造，同班男生會詭異地笑，他只覺得不耐煩。書上的知識他明白，可也有點不明白，人是智慧生物，怎么會無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可是那一天，梁辰穿著吊帶短裙去實驗室找他，少女窈窕的線條讓他心跳加速，身體不由自主地有了反應。

梁辰說喜歡他，他欣喜若狂，可是梁辰還太小，他覺得再待下去他會犯錯。

于是，當天晚上他就申請了出國進修。

他只是想保護梁辰而已。

你看，人人都說他聰明，可是，他只會用這樣笨拙的方式來表達感情。

梁辰大二的時候談了男朋友，他在國外聽說了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不是說喜歡他嗎，怎么可以變卦？

他結束手上的項目匆匆回國，還好梁辰已經跟她的小男友無疾而終。他覺得放心了，卻又有點別扭，他發現自己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跟長大后的梁辰相處了。

她似乎什么都變了，唯一沒變的事依然喜愛香芋奶茶。他甚至開始妒忌香芋奶茶，如果梁辰對他的喜歡也能一直不變，該有多好。

他跟梁辰分享了最親密的關系，卻始終不能放心。他知道，梁辰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她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很多事情都沒經歷過，他不敢把她放飛，怕她飛太遠，就忘了回來。

看到梁辰跟封昱城在一起，他覺得梁辰真的要飛走了。

周年慶上的事情，他知道封昱城是故意的，他也知道他能編一百個理由讓爸媽相信那是誤會一場，梁辰還是他的親親小女友。

可是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梁辰說，她有她自己想要追求的。

那肯定不是他。

他跟封昱城比起來，一定很無趣吧。

所以他用了那樣的方式，放梁辰自由。

其實他早就知道，梁辰參加了一個廣播劇社團，有個很可愛的網名叫七小鹿。他下載了所有她參加的廣播劇，在國外的很多夜里，都是她的聲音伴著他入眠。

他甚至從她的音頻里挑出單字，拼成了一句“簡墨陽，我喜歡你”。他把這句話放在ipod里面循環播放，卻越聽越心痛。

他開始迷戀香芋奶茶的味道，每當唇間嘗到那熟悉的香醇滋味，就好像他又吻到了梁辰。

有一天，他在巡房時暈過去。醒來的時候，媽媽坐在他床邊，含著眼淚問他：“你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三天，還是四天？他喝了很多奶茶，只有奶茶。

他差點胃穿孔。

爸爸站在病房門口，胡子拉碴，憔悴異常，說：“隨你吧，不管你喜歡什么，都隨便你吧，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簡墨陽愣了一下，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他之前對父母說的謊。

爸爸能做出這樣的讓步，讓他感動得眼圈發紅，可他不能說，他喜歡的不是男人，他喜歡的，只有一個梁辰。

可是梁辰不要他了。

九

凌晨三點，簡墨陽躺在床上聽iPod，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接著，瞪過去。

來電人是梁辰，他本來以為她再也不可能打給他。

他飛快地接起來，聽到那邊聲音雜亂，梁辰哭著跟他說：“我在警察局。”

簡墨陽一路開車過去，警察局里有些兵荒馬亂，梁辰蜷縮在一個角落，她旁邊有個年輕女生，目光呆滯，一看就知道有些不正常。

梁辰哭到差點喘不過氣，簡墨陽掏出手絹給她擦眼淚，然后把手絹按在她的鼻子上：“用力。”

簡單清理過后，梁辰看起來好多了。她窩在簡墨陽懷里，一邊打嗝一邊說：“他們打電話給我，說是小聚會，有好的創作人，叫我過去認識一下。我沒想到，我剛過去警察就來了，我沒吸毒……”

簡墨陽忍不住轉頭看了一下那個奇怪的女生，原來是吸了毒。

他拍著梁辰的后背安撫她：“沒事的沒事的，我相信你。”

后來尿檢的結果出來，梁辰自然沒事，又有大樓門口的監控作證，警察就放她走了。

坐在車上，梁辰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能跟我爸媽說哦。”

簡墨陽知道，她的事業才剛起步，如果她爸媽知道出了這種事，一定會反對到底。他點頭，又囑咐她：“以后多長點心眼，不要誰叫你都出去。”

梁辰覺得一陣鼻酸。

車子到梁辰租房的樓下，梁辰的手按在車門上，卻半天沒動作。掙扎了半天，她問：“你要不要上來坐坐？”

梁辰的住處很干凈，卻有些雜亂。她總是喜歡把正在看的書放在隨手能拿到的地方，有時候書摞得很高，不小心碰到，就是一場小山崩似的災難。她經常因為這個被砸到腳，卻還是記不住教訓。

簡墨陽忍不住搖頭，開玩笑似的俯身抓住她的腳踝：“我看看，又砸青了沒有？”

梁辰慌忙抽回腳，還差點因此而摔倒。她沒穿襪子，簡墨陽溫暖的手扣住她的皮膚，讓她好像觸電一樣，雞皮疙瘩從小腿一路爬到胳膊上。她慌忙拿起茶壺：“你坐，我去燒水泡茶。”

簡墨陽也有些失神，其實剛才都抱了好久了，更久之前，他們之間連更親密的接觸也有。可是剛才那簡短的一觸，卻是讓他心蕩神馳。

梁辰，我該拿你怎么辦？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幫她收拾屋子。

梁辰偷偷從廚房探出頭，看他的背影，一陣陣想哭。

簡墨陽把桌子上的小零碎收進抽屜里，卻意外發現梁辰抽屜里的奶茶包，全都是抹茶味。

意外的發現，讓簡墨陽心臟抽緊，不可自抑地期盼起來。

他走到廚房門口，看梁辰在里面轉來轉去，一副假裝很忙的樣子。

他問：“你為什么不寫歡快的情歌？”

梁辰有點尷尬，似乎心思被窺破，她問：“你都聽過了？”

簡墨陽點頭：“嗯，聽完心里很難過。”

梁辰也點頭，聲音很低：“那是因為，我也很難過。”

梁辰說她很難過，簡墨陽聽了，卻覺得空氣里有花綻放。

他想，不是他自作多情，不可以是他自作多情。

他很緊張，繃緊了聲音問：“那時我問你，你是真的喜歡封昱城，還是跟我賭氣，你為什么要搖頭？”

梁辰說：“我搖頭，是因為我喜歡封昱城，卻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我只當他是朋友。我也不是跟你賭氣，我有我想做的事。我知道你會照顧我，可我也想照顧你。簡墨陽，我一直都很為你驕傲，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為我感到驕傲。你看，我就是這樣貪心，魚和熊掌都想要。”

這一刻，她放下所有自尊，轉身投入他的懷抱，抱緊他，向他懺悔她不合時宜的叛逆：“簡墨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或許是我的叛逆期來得太晚。可是現在，我很后悔。我想你在我身邊，剛才我好害怕，我只想你在我身邊。”

不需要再多說什么了，簡墨陽低下頭吻她，連她的淚水一起吻進口中。

他想，以后他會有許多時間對她說，說他對她的喜歡，他的不知所措，以及他從未表露過的——

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你，讓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