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話李伯元說『官氣』

齊世明

當二十一世紀結束頭十年的煎熬，走進第一個兩位數年代的時候，國人驚詫地“發現”：“斯文掃地”、“人心不古”這些詞已成酸腐，“誠信坍塌”、“世風日下”成了不爭的事實。忽一日，筆者翻閱清末名著《官場現形記》，想想現時，正在嘆息之際，只聞一陣風聲，竟然是《官場現形記》的作者李伯元先生翩然而至！遂有下列相隔一百零七年的“超時空對話”——

齊：筆者所居之遼寧，有一句俗語：屋檐下的冰溜子——出（粗）處在上頭！我以為，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官場失常導致整個社會公德失范！

李：然也。在清朝及整個封建社會，官都是皇帝即朝廷任命的，自然只聽命于皇帝。是故，朝廷命官組成的官場，像越漚越臭的大醬缸，只會給社會道德帶去臭氣……

齊：官場的腐敗，恐怕跟權力沒有“籠子”制約，抑或有“籠子”但鑰匙在“自己”手上有關……

李：可作如是觀。不施之以真正民主、法治的“陽光”，這腐敗的官德終不可除也！

齊：沒錯兒。翻開人類文明發展史，人性是一株矮樹，三五千年下來，其變化并不顯著。官德與人性可稱為孿生兄弟，官德是一株更矮的樹，甚至可以說沒有什么（質的）變化。看你的大作《官場現形記》，結合你剛才那段話，再掃描當下，唉，讓人不能不仰天而嘆哪！

李：你知道，我的書想寫一百二十回呢，只完稿近六十回。

齊：據我所知，后六十回你也有腹稿，有沒有一二大耍官氣的形象啊？

李：那是自然。我打腹稿時，有一段為官者“八氣”。

齊：噢？歷史是一面鏡子。這“八氣”恐怕頗值得當下玩味，你快快道來！

李：一是嬌氣。上任后不愿深入調研，到基層前呼后擁，蜻蜓點水，熱衷于做表面文章；生活上好逸惡勞，沉湎于聲色犬馬之中。二是傲氣。老子天下第一，一握大權遂見財起意，見色動心。三是霸氣。搞“一言堂”，獨斷專行，作風粗暴，甚至橫行霸道，欺壓百姓，無惡不作。四是邪氣。任人唯親，拉關系、找靠山，跑官要官，以權謀私，徇私舞弊。五是冷氣。對民眾的困難疾苦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六是暮氣。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萎靡不振，意志消沉，辦事拖拉。七是躁氣。心浮氣躁，貪圖虛名，追名逐利。八是小氣。只重個人感受，睚眥必報……

齊：先生總結得忒好！不過轉念一想，唉！你升天一百零七年了，現時域內之官場仍如此“風沙”，官大一級壓死人，林林總總，官不大，“僚（氣）”不小！官德如此不堪，真是……

【原載2014年第7期《前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