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家屬在死磕

欣巖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再臟的錢，只要出來溜達，相信多數人都架不住它的誘惑。金錢的魔力，讓它成了隱瞞真相、褻瀆法律、損害權利的中介。再萬能的東西，也總有碰壁的時候。一旦碰壁，尷尬的不是金錢，而是交易者自己。

安徽祁門縣民警朱璘因陪領導喝酒意外身亡，當地公安局參照“因公犧牲”賠償，但要求家屬簽承諾書，否則不予賠償，遭到死者家屬的強烈質疑。7月28日，祁門縣公安局與死者家屬就補償事宜達成協議并簽字。隨后，由于死者家屬不放棄民事追償權利，縣公安局已中止付款。

明明是陪領導拼酒，卻被美化成因公陪酒；明明是暴飲過量導致的喪命，卻被認定成“因公犧牲”。假若朱璘的父母見錢眼開，想必這個事情早就被塵封了?；蛘撸飙U的父母再貪心點，提出給兒子弄個“烈士”稱號，估計祁門縣公安局早就屁顛屁顛地照辦了。怎奈朱家雖不嫌棄金錢，對權利的捍衛也毫不含糊。因為他們的“死磕”，這起丑聞終于浮出水面。能意識到準“烈士”家屬死磕的可貴，相信人們就不該只盯著這筆補償款從哪里來、納稅人的錢不該白白被糟蹋等表象問題了。正是有了“烈士”家屬的死磕，不放棄民事追償權利，才阻止了當地官方花錢掩蓋丑聞的企圖。這個企圖落空所產生的意義，遠遠超出區區一百三十萬元的秘密賠償，同時也給那些習慣于靠錢來掩埋真相的部門，敲了一記警鐘。

曾幾何時，暗箱操作成了我們的新“國粹”。遇到見不得陽光的事情，有關部門就會通過金錢來封住受害者家屬的嘴。既然同意收錢，必須有所犧牲。這里所謂的“犧牲”，專指個人法定的權利。暗箱操作者號準了人性弱點的脈搏，在以往的交易中幾乎從未有過敗績。萬幸的是，朱璘的父母同意要錢但拒絕簽訂封口、棄權協議，改寫了暗箱操作戰無不勝的歷史。在我看來，暗箱操作的失靈，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靠金錢掩埋真相破產的開端。

“烈士”家屬的死磕，是公民權利意識覺醒的寫照。傳統觀念認為，老百姓不和官斗，因為惹不起，所以要么躲著走，要么唯命是從。相信各地的“酒烈士”不乏其人，鮮見有死者家屬堅決主張自己的民事追償權利。一旦進入司法程序，死者的死因必然大白于天下。死因被公開，肯定有領導要被問責。這樣，在領導個人權力的延續和受害者家屬的精神權利之間，通常犧牲的是后者。假若朱璘的父母不是一根筋地主張自己的權利，“因公犧牲”的黑幕恐怕將永遠不會被輿論所關注。可見，我們在質問賠償款該不該由財政經費支付的時候，更該肯定朱璘父母的死磕精神。只有這樣，才能給許多部門及其領導以警示，若不怕出事，只管頂風去吃喝，甚至買春，因為有網友在問：“有沒有因公嫖娼而死的呢？”

【原載2014年8月18日《西安晚報·漫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