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姻緣

姚軍

這天早上，我照例沏了一壺茶在廳堂慢品。她在為我做早飯。她是隔壁小吃店的女老板惠美，我倆好了很長時間了，就差領證。當年前妻拋下我跟別人跑了，我羞憤難當，逃離家鄉，最后流落到這里，開了一間拉面館，并遇到了惠美。她賢惠能干，是個難得的好女人。我一直催她跟我回老家結婚，可她總是不著急。

惠美喊我吃早飯，我應了一聲剛要起身，門外突然闖進來幾個人，我還以為是顧客，剛問了句“吃面”，為首的那個人便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吃你娘個頭，給我狠狠地打！”我一邊大聲呼救，一邊躲閃。聞訊跑過來的惠美尖叫著大喊：“趙大海，你要干什么？”幾個人一聽停了手。惠美哭著說：“有什么事你沖我來！”為首的那個人拽著惠美就往外走，我見狀便上前拉惠美，那個人瞪著我說：“這是我們兩口子之間的事，你一邊去！”另外幾個人把我拉開，然后幾個人拉著惠美去了隔壁。我傻傻地站著，就聽見隔壁傳來了惠美的哭聲和那個男人的咆哮聲。不知過了多久，哭鬧聲停止，惠美走了過來。我問：“他說你們是兩口子，怎么回事？”惠美哭著說：“他是孩子他爸，我倆還沒辦離婚手續！”我一聽十分生氣，對惠美吼：“你耍我呢！”惠美哭著說：“他早就不要我了！啟林，你聽我解釋。”

原來，那個趙大海是惠美的丈夫，兩人是經人介紹認識并結婚的。趙大海愛折騰，結婚后不久就帶著惠美到了城里。最初他們跟著別人打工，后來趙大海積累了一些經驗，自己單干。趙大海腦子活，沒幾年生意就做大了。有了錢，他們買了房子，惠美在家專心照顧一兒一女。起初，趙大海對惠美不錯，可后來，趙大海應酬越來越多，回家越來越少。惠美聽到一些閑言碎語，說趙大海在外面養了“小三”。惠美質問趙大海，趙大海很生氣：“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男人有錢，多養幾個女人怎么了？你少管閑事！”那時候，倆孩子小，趙大海還隔三岔五回家。后來，倆孩子上了寄宿學校，趙大海索性不回家住了。惠美一個人在家，常常有自殺的念頭，有個朋友勸她走出家門做點事，她便用私房錢開了個小吃店。

惠美說，遇到我之后，她想過和趙大海離婚，可一想到孩子她就下不了決心。趙大海早已對她不聞不問，她搞不明白為什么他會突然來鬧事。

我心里五味雜陳，一邊為惠美的不幸遭遇痛心，一邊又為自己無意中陷入的角色難堪。我最痛恨拐別人老婆的人，可自己竟然無意中做了男“小三”。我是男人，我理解趙大海的心情，男人怎么會容忍自己的老婆和其他男人好呢？雖然他們早就沒有了夫妻之實，可倆人畢竟沒離婚，從法律上講惠美仍然是趙大海的妻子。

第二天，我偷偷收拾了行李，回了老家。這么大歲數了，又當了一次愛情的逃兵，我不是害怕趙大海再來打我，我是怕背上“小三”的惡名。

惠美給我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去。我不置可否。惠美哭了起來。我心里很糾結。我媽嘮叨我：“你不是說下次帶媳婦回來嗎？怎么一個人回來了，是不是倆人吵架了？我聽著這媳婦對你挺好的啊。都多大的人了還鬧脾氣。”我不能和我媽說實話，只好告訴她：“這女的是大城市的人，特別能花錢，我養不起。我還是找個農村媳婦吧！我歲數大了，以前的那些事也看開了，以后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家陪你和爸踏實過日子，給你們生孫子。”我媽高興得哭了，說：“我等這一天等了好多年了。”

隨后我告訴惠美，我媽正給我張羅媳婦。惠美從那以后好多天沒給我來電話。聽不到她的聲音，我忐忑不安，擔心趙大海會對她怎么樣。

最終我還是決定回去看看惠美，看她過得好不好，順便把我的小店盤出去。沒想到，我還沒動身，惠美卻站在了我面前。一個月不見，她消瘦了許多。看到她，我下意識地閃了閃身子。她努力擠出一絲苦笑，說：“啟林，我離婚了。”

原來，我走后，趙大海有次請倆孩子吃飯，帶著那個相好的。現在的孩子都早熟，一看就知道爸爸和那女的是什么關系，倆孩子就問趙大海，趙大海承認了。惠美說：“我以前不離婚，是怕倆孩子知道了受影響。現在，孩子們都知道了，我還隱瞞什么啊？那女的懷孕了，也著急結婚，我也成人之美，就和趙大海把手續辦了。”

我和惠美在老家辦了婚禮。新婚之夜，我跟惠美開玩笑：“我這算不算是‘小三’上位啊？”惠美卻說：“咱倆這叫尷尬姻緣更合適。”

應該說，絕大多數人都不會主動做“小三”，淪為“小三”的往往都是因為對方隱瞞了婚姻狀況，而自己又情迷心竅未加甄別。發現實情后，明智的選擇當然是抽身而退，但也有特例，就比如這位啟林先生，在不違背法律與道德的前提下，“小三”上位也不是不可以。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