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大媽

駱蘭 金鱗

相因

成都老太除了做家務、逛街、買菜、農家樂喝茶、扯草藥、采野菜、打麻將，更多的是拉幫結隊買相因。只要有相因買，再遠的路都要去。買了相因還不算，還要相互廣而告之，引一群群老太去買，腿腳麻利，動作嫻熟，精氣神遠勝年輕人。

集大媽是個熱心腸，肯幫忙，愛操心，老太們稱她“活地圖”，哪個旯旮角角有相因她都知道。早上做操時是集大媽發布信息的重要時刻，老姐妹們各按所需，一一咨詢，集大媽也必是一一道來，從未有不耐煩，并且第二天必定是她帶隊，引一大群老太去。如：金花鎮買什么、琉璃場買什么，中和鎮又去買什么……反正花樣之多，大媽們不拘遠近，個個興趣盎然。比如前幾日，集大媽就拿出她去川南食品城買的肉松餅，叫七八個老姐妹品嘗，大媽們個個贊嘆，真是又相因又好吃，且可當早點。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一群老太登車去搶相因的肉松餅了。

那天，大家轉了三次車、一個小時的路，來到川南食品城，每個老太買上二件以上肉松餅，又扛、又說、又笑、又鬧地一窩蜂上車、轉車……在公交車上老太們真是說不完的話，擺不完的龍門陣……有的說孫子，有的說咸菜怎么做，有的說下一次再去商貿城買衣服，有的又擺兒子和媳婦……什么新聞、丑聞、家庭中的事都在車上大說特說。說完后大家又哈哈大笑，引得車上的乘客都瞪著眼看著這群瘋老太，真是不可思議。老太們不管別人怎么說，只管自娛自樂。

老太們一路談笑風生，但也有笑料百出。一個老太穿女兒褲子出來，引得一陣哈哈大笑。有的老太把物管卡當公交卡刷，刷不出聲音，還說：“啥子刷不出。”司機一看，原來把卡拿錯，又引來一陣大笑。有的忙著集合買相因，把一只腳的襪子也穿錯。

一路談笑風生拉回“戰利品”據說不到十天，老太們又引去老太買了七十多件肉松餅，把賣肉松餅的老板高興得不得了，老板說：“這些老太真是太瘋狂了，把買相因當逍遙，把買相因當玩耍，當高興！”但也感慨老了能有這樣一種樂，也是不錯的。

自強

我認識朱大媽是從她給鄰居們講怎么做咸菜開始的。她很自立、自強，今年85歲，五短微胖的身材，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十多年前就喪夫，獨自住在東湖一個小戶型房子里。朱大媽有兩兒兩女住在本市，兒女們輪流看望她，定期幫她買菜、買柴米油鹽。朱大媽生活很有節奏，性格開朗，雖一把年紀，但做事麻溜，脾氣也有點急躁。

晨起，生活規律的朱大媽喝杯開水，七點鐘下樓溜圈半小時回去吃早餐，牛奶一杯、雞蛋一個、麥片一碗。上午買點小菜，中午十二點吃飯，長期一葷一素。下午睡覺看電視，五點小區散步，六點開飯。晚上七點至八點半散步、十點睡覺。她睡眠好，生活很有規律，心胸很開闊，健談。配有手機，兒女經常問候，十足的樂天派。鄰居們感嘆，老了能像朱大媽這樣照顧自己，該多好，省了兒女們的心，活得有尊嚴有味道。

倍兒爽

倪大媽生育了兩兒兩女，精干、瘦小，87歲了，只有一米三左右的個頭，體重不超過七十斤。可走起路來像一陣風，很是利索、麻利，有時連五六十歲的人都走不過她。倪大媽已經四世同堂，住大東胡小女兒家，孫子輩的孩子們對她特別的好，穿得也講究，大紅花衣襖她穿，鮮艷的發卡她也戴，喜熱鬧，耳不聾，口齒清楚，特別喜歡外出玩耍。小女婿她最喜歡，是她最細心的陪伴和保鏢。幾十年來倪大媽少有生病，連感冒也少有，年輕就愛吃肥肉，但從不長胖，每天早上雞蛋、牛奶、稀飯饅頭……從不挑嘴、吃面一次能吃三兩。冬天只穿兩件毛衣，從不穿羽絨服，比年輕人穿得都少，只蓋一床三斤棉絮的鋪蓋，加一個毛毯。盡管全部牙齒都已脫落，但滿面紅光，少見皺紋，樂觀、舒暢、開朗。每天早晚風雨無阻地在院子里走一大圈，半個小時以上，精神倍兒爽。她總是說“生活在兒女身邊才有依靠。”走路不用拐杖，連我們七十多歲的人都敬佩她，人緣也特好。

老兩口

87歲的王大媽和同年的何大爺剛剛度過金婚。瘦小而靈活的王大媽只有一米三高，87歲的何大爺現在也有一米七五，可見年輕時何大爺一定是一個帥哥。老兩口每天衣著很講究也很時髦。每天去買東西、乘車、玩耍，二人一定同行。王大媽前面走，何大爺在后面當保鏢，形影不離。真是叫秤桿配秤砣、公不離婆。大爺不管上下車、走不平的路總是攙扶著老太，嘴里還千叮嚀吩咐：“小心，慢點。”生怕老太有閃失。他們每天早上喝牛奶，吃麥片、饅頭、稀飯，從不吃蛋類。生活很有規律，上午散步買菜，由老頭下廚。清晨早餐后睡覺一小時看報看電視。晚上和下班的子女扯扯家常或遛一下彎，十點準時上床休息。子女們對二老十分關心，呵護、孝順，總是講一些開心事給他們聽。老人性格較內向，不善于主動和人交談，但熟悉人還是能和他們交流，看上去，這是一對幸福快樂健康老人。

進城

張大媽也是弱小的身材，個子也不高，發黃青澀的臉色，看得出她經歷了很多的悲傷和艱苦。她已經85歲了，來自瀘州農村，有三女一兒。多數兒女還在農村，只有小女兒在城里買房打工。她今年隨四十多歲的小女兒到了大院，其丈夫在三十多年前已去世。她說女兒讓她來享福，但她還是過不慣城里生活。她說：一是什么都要買，東西又貴，二是每家每戶關門閉戶，還是農村好得多。她穿著上不太講究，看來都是女兒穿不得的一些花花綠綠的衣服。長短不一地穿在身上。每天早上六點出現在大院里散步，又參加四十五分鐘老年保健操，盡管動作笨拙，但一直堅持著。

常常，她會和下樓的大媽們聊天，她說小女兒對她好，什么吃的都有，她不講究，只要吃得飽就很不錯。女兒早出晚歸，她很寂寞，看不到綠地、山和水，聽不見雞鴨叫聲，有時腳疼不方便下樓，來到城里感到幸福但又無奈何！一天就是吃、耍，過得還有點不舒服。農村人做慣了，停下來就很惱火。平時和我們擺談，我們就叫她想開點，她總是想著農村還要干農活，過得更快樂些，來了五個月，終于還是回去收玉米去了。我們常揣測張大媽還會不會回來，回來又會不會習慣這里的生活呢？

日子一天天過著，院子里的大媽們都在享受著晚年的生活。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但愿大媽們能快樂地度過每一天，并且坦然地面對明天。

責編/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