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虛擬財產如何分

明星辰

夫妻離婚，分房分車不奇怪，分網店卻罕見——上海的王珉柱和龔安琪為了分網店鬧上了法庭。網店屬于虛擬財產，而我國目前并沒有明確的虛擬財產保護法。面對這起罕見的官司，法院會如何判決？

恩愛夫妻勞燕分飛

1986年4月出生的龔安琪，原是上海一家商貿公司的會計。24歲那年，她嫁給了在上海一家網絡公司做IT工程師的王珉柱。

2011年1月，王珉柱的妹妹王珉麗從新西蘭回國過春節，不巧王珉柱在外地出差，接機的任務就交給了龔安琪。龔安琪的公司年末工作繁忙，所以她提前向行政劉姐請假。劉姐剛休完產假回來，還在哺乳期。她聽說龔安琪請假的原因后，眼前一亮，說：“讓你的小姑子幫忙帶幾盒新西蘭的奶粉回來唄！我照價付款。”龔安琪欣然答應。

龔安琪的小姑子定居新西蘭的事，很快就在公司里傳開了，那些家有嬰兒或親戚有嬰兒的同事，紛紛讓龔安琪找小姑子幫忙購買奶粉，再快遞回國。鑒于同事關系，龔安琪只好一一應承下來。

次數多了，王珉麗沒煩，龔安琪倒煩了。王珉柱見狀，給她支招：“你不如在網上開個網店，專門賣新西蘭奶粉。如果生意好，你就可以辭掉工作呀。”

5月，在王珉柱的幫助下，龔安琪在亞太最大的網絡零售商圈中，實名注冊了一家名為“Cute母嬰奶粉”的網店，專賣新西蘭奶粉。

2011年10月底，龔安琪辭職專心在家打理網店。一年后，網店的月凈收入超過了3萬元。錢越賺越多，龔安琪和王珉柱的婚姻卻漸漸出現了裂痕。

原來，王珉柱每天下班回到家，黑燈瞎火中，只有一處電腦屏幕的亮光分外扎眼，龔安琪埋頭坐在電腦前，與賣家聊得熱火朝天，全然不顧做晚飯這件事。而不到午夜12點，她是不會上床睡覺的。2011年12月21日凌晨3點多鐘，王珉柱起床上廁所，這才驚覺身旁的龔安琪不知所蹤。他打開書房的門，發現她又在上網，并且一邊聊天一邊發出“咯咯”的笑聲，他悄悄地靠近她，定睛一看，火冒三丈——她正與一個男客戶在打情罵俏。

王珉柱毫不猶豫地拔掉了電源，沉浸在聊天中的龔安琪受到了驚嚇，失聲尖叫。王珉柱沒好氣地問她：“你這是在談生意呢還是在聊感情呀？”龔安琪委屈地說：“這是個‘媚殺客’。”

原來，所謂“媚殺”就是利用異性相吸的原理，以柔媚、曖昧情感對店主狂轟亂炸，讓店主放低價格。

王珉柱越發生氣了：“你既然知道他的目的，還跟他聊得火熱？你真不要臉！”隨即，兩人發生了激烈爭吵。

此事發生后，王珉柱再見龔安琪在網上聊天就像是吃了蒼蠅般難受。兩人常常三天一大鬧兩天一小吵。

2012年3月14日，龔安琪懷孕了。王珉柱趁機提議，雇人打理網店，龔安琪安心養胎并照顧家庭，可龔安琪拒絕了。王珉柱覺得龔安琪不可理喻，此后懶得再搭理她。懷孕的龔安琪見丈夫對自己不聞不問，便在網店中尋找精神寄托和慰藉。就這樣，這對夫妻的感情進入了死循環。

2012年6月底的一天深夜，在網上打理生意的龔安琪起身準備休息時，因為久坐腦供血不足，她被身旁的凳子絆倒在地暈了過去，孩子就這樣沒了。

與此同時，他們千瘡百孔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2012年9月初，王珉柱和龔安琪達成了離婚協議。房子等實物財產很好分割，可網店這種虛擬財產分割，卻令兩人犯了難。

網店財產離婚怎么分

王珉柱認為，網店生意紅火，妹妹還能源源不斷地提供貨源，所以他要將網店留下來繼續經營。王珉柱和龔安琪經過核算，確認了網店的資產和余貨共計90萬元。兩人商定，王珉柱支付龔安琪45萬元現金，網店交付王珉柱經營。

由于網店資產短時期內無法變現，且王珉柱需要維持網店的正常運轉，故兩人商定，45萬元現金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支付，每月25日之前，王珉柱向龔安琪的銀行卡匯入1.5萬元，分三十個月還清。每月28日還款仍未到賬，王珉柱需按每日千分之五的利息支付違約金。如王珉柱不遵守約定，龔安琪有權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此外，雙方還約定，龔安琪要無條件地交出網店的經營權，比如網店的密碼、驗證碼、關聯的銀行卡密碼等。同時，龔安琪要無條件地協助王珉柱辦理實名認證。在實名制沒有變更期間，網店由王珉柱經營，一切違反網絡規定或觸及法律的任何行為，都由王珉柱承擔，龔安琪不負任何連帶責任。

這些約定形成文字后，王珉柱辭職在家，接手網店。

然而，2012年11月底，龔安琪的母親被診斷出患有神經母細胞瘤。醫生說，要想保住性命，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盡快做自體干細胞移植手術，手術費用需要40萬元。

龔安琪哭著給王珉柱打電話，希望他盡快歸還那45萬元。龔安琪的難處，王珉柱雖然理解，卻表示無能為力。龔安琪一氣之下，從網店關聯的銀行卡中提取了100萬元。

龔安琪不知道，這100萬元，有一大半是王珉柱從親戚朋友處借來，準備擴大網店經營規模的急用資金。龔安琪不僅席卷一空，還修改了銀行卡密碼。此后，有買家購貨打款進來后，王珉柱再也不能提取了。他內心糾結、憤懣又無奈：網店還要不要開？繼續開的話，貨物賣出去了，自己卻一分錢都拿不到；不開的話，庫存的貨物怎么辦？

王珉柱不停地給龔安琪打電話，希望索回銀行卡密碼，但龔安琪的電話始終關機。龔安琪用這100萬元，不僅治好了母親的病，還帶母親去歐洲旅游了一圈。

享受著金錢帶來的快樂后，龔安琪的心態發生了變化。當初，自己與王珉柱在婚姻關系存續期內，他對自己的關心微乎其微，還導致自己流產……怎么計算，自己只拿45萬元實在是虧了。

失去了經濟來源的王珉柱像頭困獸。2013年2月，王珉柱走投無路，只好以自己的名義重新注冊了一家名為柱子的奶粉店，繼續經營新西蘭奶粉。

新網店雖然開張了，但是沒有人光顧，自然也就沒有收入。思考再三，王珉柱將他與龔安琪的離婚協議書，貼在了“柱子的奶粉店”首頁，目的是向顧客證明，柱子的奶粉店就是Cute母嬰奶粉店。龔安琪看到擅自公開兩人的離婚協議后，徹底坐不住了。不滿離婚財產分割的她，對王珉柱萌生了恨意。于是，她更改了網店的所有密碼，并在網店上發表聲明：由于密碼被盜，有人利用Cute母嬰奶粉店的名義兜售來源不明的低價、劣質奶粉。敬請廣大顧客擦亮眼睛、甄別贗品，切勿受騙。生意原本就不景氣的柱子的奶粉店，從此一蹶不振。

2013年4月，王珉柱將龔安琪告上了法院，要求她按離婚協議將Cute母嬰奶粉店的店主權利交出。

離婚協議具法律效應

2013年6月17日，這起虛擬財產案在上海市閔行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法官經過審理后認為，龔安琪一方所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王珉柱對其實施了家庭暴力行為。從庭審詢問得知以及雙方經濟情況和交往過程看，二人經濟自主，各自完全獨立生活。故判定，兩人的離婚協議書是雙方自愿的行為，不存在脅迫、威脅等成分，離婚協議書具有法律效應。

鑒于Cute母嬰奶粉店是在二人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開的，法院認為，無論夫妻雙方何人登記為店主，這家網店所延伸出來的權利與經營收入都屬于夫妻共同財產，應由夫妻共同支配所有，發生的債務自然也應該由夫妻共同承擔。現在，王珉柱和龔安琪雖然解除了婚姻關系，但網店只能在雙方之間進行分配，此行為屬于財產分割，不屬于網店轉讓。根據具有法律效應的離婚協議書的約定，網店應歸王珉柱所有，王珉柱支付龔安琪45萬元。

而龔安琪已擅自從網店關聯的銀行卡提取了100萬元，法院因此判決，龔安琪在30天內歸還55萬元給王珉柱。

面對法院這樣的判決結果，龔安琪不服，當庭提出上訴。2013年8月3日，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宣布維持一審判決。

參與審案的法官則希望借助筆者呼吁：隨著網絡、網購和網游的普及，應對網絡交易中的一些問題及虛擬財產制定法規，對它們加以規范和保護。與此同時，不論是夫妻還是合伙人，在進行網絡虛擬生意時，都應該提前做好自我保護措施，簽署相關的協議，這樣才可以避免日后的扯皮推諉等情況的發生。這位法官表示：“只要是在雙方自愿的情況下簽署的協議，約定的不管是現實財產，還是虛擬財產，都具有法律效應。”（作者聲明：本文人物及網店名均為化名，嚴禁轉載，侵權必究。）

（編輯 李婉莉 njlw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