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里的“就業難”

段慧群

北京大學教授肖東發曾在“首都大講堂”中提到，因為還沒有印刷術，唐代的書整天靠人抄寫。五品官以上的干部子弟，如果找不到工作，有一個職位可以優先錄取，那就是“抄書”。唐代就業之艱難，可見一斑。在這樣艱難的狀況下，唐代的知識分子是如何看待就業，怎樣找工作的呢？也許，我們可以透過唐詩中的記載來探討一下。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充滿了詩人抑郁已久的悲憤之情，他初到長安時，就體會到了懷才不遇的知識分子遭受壓抑的境遇。因為沒有名氣，很難實現在政府部門就業的愿望。陳子昂苦思冥想了很久，終于有了主意。他在鬧市買了一架古琴，邀請大家翌日到一家著名酒樓聽琴。大家很欣賞他的琴藝，新奇的是，他宣布自己的詩文比古琴更有價值，隨即摔琴于地，將詩文分送給現場人士，消息很快傳出，整個京城都轟動了，不久，陳子昂就順利通過科舉考試當上了公務員。

“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是李白《南陵別兒童入京》里的最后兩句，李白雖有遠大抱負，但長時間沒有實現的機會。他不屑于參加科考，想憑借詩名進入中央政府，這顯然很難。直到42歲，經達官貴人的推薦，李白才得到唐玄宗召他入京的詔書。他異常興奮，滿以為實現政治理想的時機到了，立刻回到南陵家中，與兒女告別，并寫下了這首激情洋溢的七言古詩，詩中毫不掩飾其喜悅之情。其實，在唐代，就算金榜題名，重要人物的推薦也不可少，王維就曾得到玉真公主（唐玄宗的妹妹）的推薦，白居易曾得到前輩詩人顧況的推薦。

“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這是元稹《遣悲懷三首》中第一首。身為貧士，元稹本來有初戀女友，但他娶了京城一把手韋夏卿的女兒韋惠從，出身高門的韋惠從并不勢利貪婪、嫌棄元稹，她勤儉持家，任勞任怨，可惜27歲就去世了。元稹是怎樣從一位貧士變成“俸錢已超過十萬”的人呢？他依靠的是自己的才學和裙帶關系，進入了中央政府。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這是“詩鬼”李賀《南園十三首》中的第五首，詩中發出感嘆：“又有哪一個書生曾被封為食邑萬戶的列侯？”這和他遭讒落第的經歷有關。他是唐宗室鄭王李亮后裔，進京赴試時未能順利進入考場，因為競爭者毀謗他，說他父親名晉肅，他當避父諱，不得舉進士。后來，他歷經磨難才做了奉禮郎（九品官），27歲英年早逝。

唐朝參加科舉的考生數量大增，錄取的數量也就相應增加。這帶給統治者的，已不是當初求賢若渴的激動，而是人員眾多無法安排的無奈。后來，唐高宗時裴行儉任吏部侍郎后，制定了一套完整系統的法規，才使得選官授職開始變得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