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父”接受本刊專訪：忍者的故事和《西游記》差不多

蔣豐

布川郁司，日本著名動畫制作人、策劃人、導演，動漫協會理事長。1979年成立皮樂工作室，出品過《火影忍者》《幽游白書》《死神》等著名動畫。

“辭去已無年少日，羈絆永結少年心。”連載了15年的漫畫《火影忍者》，不久前宣布完結，令無數漫迷們為之揮淚。環球人物雜志記者采訪了日本最大的動畫制作方之一——皮樂工作室的掌門人布川郁司。12年前，正是因為他，《火影忍者》得以被搬上熒屏，因而他又被日本人稱為“火影之父”。

《火影忍者》是漫畫家岸本齊史的代表作，從1999年開始在日本銷售量最大的漫畫雜志《周刊少年JUMP》上連載。主人公漩渦鳴人因為體內封印著妖狐，從小受人歧視。他奮發向上，努力成為忍者村里最偉大的忍者——“火影”。整個故事圍繞著鳴人與小伙伴們的奮斗、成長，以及這個忍者世界的各種爭斗和陰謀展開。

迄今為止，《火影忍者》的漫畫被30多個國家出版，單行本的全球發行量超過2億冊。更值得一提的是，主人公漩渦鳴人在2006年還破格入選成為《新聞周刊》日文版“全世界最受尊敬的100位日本人”中的一員。《火影忍者》能有這么大的影響力，很大程度上在于漫畫連載后第三年，就被改編成動畫片，行銷全球80多個國家。

2002年，布川郁司所在的皮樂工作室，拿到了《火影忍者》的版權，將它制作成第一期動畫，共220集。在談到漫畫版和動畫版有何區別時，布川郁司說：“故事的主線稍微不同。漫畫版因為創作比較早，主人公漩渦鳴人的年齡在變老。而動畫晚于漫畫，所以還比較年輕，漩渦鳴人也會慢慢地成長。”

目前，《火影忍者》動畫片已出到第二期，至今仍未完結。布川郁司特意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雖然《火影忍者》的漫畫連載結束了，但動畫還會持續播出。請大家放心，《火影忍者》不會就此結束！”

環球人物雜志：您為什么選中了將《火影忍者》的漫畫改編成動畫？

布川郁司：日本動畫走出國門比較早，其中有很多風靡各國的作品。《火影忍者》的獨特魅力，在于它是以忍者為原型的。日本的忍者，就和中國的《西游記》差不多，在全世界都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且，《火影忍者》的世界是一個虛構的世界，那里有著特殊的世界觀，因此容易在全球范圍內引起好奇，進而為“粉絲”所接受。

環球人物雜志：日本動畫片應該是從二戰結束后才發展起來的，日本漫畫則在很久以前就有了。您能介紹一下日本動漫的歷史嗎？

布川郁司：日本漫畫的原點，是江戶時代的浮世繪，然而直到明治時代都未能受到重視，被當成了擺設品的包裝紙。但也因此被一些外國人帶到了海外，還對印象派畫家梵高等人的創作產生了影響。

說到日本動漫的發展，就不得不提二戰后成名的漫畫家手冢治蟲。他不但創作了《鐵臂阿童木》《怪醫秦博士》等受國際尊敬的漫畫作品，而且成立了專門的公司，把作品制作成動畫。在他的影響下，當時的漫畫家都希望作品能夠變成動畫。漫畫與動畫始終是聯動的，漫畫催生動畫的發展，動畫推進漫畫的影響。這也是日本獨有的現象。

環球人物雜志：如今，“ANIME（動漫）”這個單詞已成為世界共通語。對于日本動漫作為文化現象傳播海外，您是怎么看的？

布川郁司：日本有獨特的漫畫文化，《周刊少年 JUMP》《周刊少年Magazine》《周刊少年 SUNDAY》這三大雜志加起來的發行量，每周就有600萬冊左右。由于有這樣的支撐，日本動畫界才會如此繁榮，在世界各國都擁有“粉絲”。

環球人物雜志：日本的動漫在傳入其它國家后，很快就會“本土化”，比如哆啦A夢在中國的愛稱是“藍胖子”，到了美國最愛吃的東西就由銅鑼燒變成了披薩等。

布川郁司：是的。根據國家、地域的不同，日本的動漫會有不同程度的改變，這不僅是在中國和美國。在伊斯蘭國家，動漫人物的著裝也會變得很“保守”。

能順利通過各國的審核，做到萬國通行的日本動漫并不多，大約就是《哆啦A夢》《蠟筆小新》和《櫻桃小丸子》等幾部吧。在日本，播放史最長的動漫是《海螺小姐》，已持續播放了50年。但由于內容太“日本化”，與日本人的日常生活太貼合，反而不能行銷海外。

環球人物雜志：新技術的發展給傳統出版業帶來很多挑戰，日本動漫界是否也面臨著危機？

布川郁司：目前，發行量下降的只有周刊漫畫，單行本并沒有下降，再加上電子書籍等，可以說，漫畫業還沒有出現衰落的跡象。不僅如此，日本平均每年制作的電視動畫片還呈現出增加的傾向。

環球人物雜志：您看過中國的動漫嗎？最喜歡哪一部？

布川郁司：我曾受邀擔任上海電視節動漫部分的評委，看了很多部中國動漫。讓我印象最深的是《喜羊羊和灰太狼》，我給它投了一票。

環球人物雜志：中國的“50后”“60后”甚至“70后”，都是看小人書長大的。但現在活躍在中國動漫界的人，幾乎都是看日本動漫長大的。因此有人認為，中國的動漫制作人還停留在模仿階段，無法超越日本動漫。您也這樣認為嗎？

布川郁司：在動漫的藝術處理上，現在中國和日本的水平差不多。我見過的一些動漫專業的中國學生，手繪能力甚至超過了日本漫畫家。不過，日本動漫界競爭激烈，因此在情節和人物上會更下功夫。這一點或許會為中國的動漫提供一點參考和靈感。

最近幾年，中國各大城市都積極打造動漫基地，但成功的例子很少。看得出來，中國政府在大力推動中國動漫業的發展，然而動漫不是兩三年就能夠有所發展和突破的，這需要一個長期的積累過程，沒法做到立竿見影。其實日本的動漫業也有過低潮，經歷了各個階段才走到今天。

我曾參觀過歷史悠久的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年輕時，我看過不少那里出品的水墨動畫片，所以在參觀時很有感觸。但現在，那里正在走下坡路。因此，即便制作出來的產品藝術性很高，但不符合市場的發展趨勢，最終還是會被時代拋下。

我的建議是，要讓日中兩國的動漫制作人更多接觸，深入交流，親臨制作現場。只靠說，總是比不上實際感受、實際操作。

環球人物雜志：最近一兩年間，中日關系陷入了自恢復邦交正常化以來的最低谷。這對中日兩國的動漫交流有什么影響？

布川郁司：據我了解，日本的動漫制作人沒有受到這方面的影響。現在，日本的不少動漫都由中國人承包制作，所以說這些既是日本的動漫，也是中國的動漫。

我想說，如果制作動漫作品能為日中兩國的年輕人提供交流的契機，促進兩國人民相互了解，那我們將不勝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