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你，春暖花開

黃攸華

接連下了幾天蒙蒙細雨，本來就暮氣沉沉的老街越發顯得寸步難行。雖然現在天已放晴，但泥濘依然在殘垣斷壁上扭曲橫行。街面到處隱藏著水坑，不管你小心不小心，走過這條街的人，沒一個能幸免褲腳沾泥的命運。好幾天沒來上課的她就住在這條街的盡頭——一處破舊的木房子里。盡管我們一再相約，她依舊固執地堅守自己不讀書的意愿，不得已，我和陳老師再次來到她的家里。

我們到達時，她還沒起床。在她奶奶的再三催促下，她才極不情愿地下樓了，蓬頭垢面，一臉的不高興。見到我們，只是氣呼呼地說：“我說過不想讀書了，你們怎么還來啊！” 我和陳老師不約而同地說：“我是你的老師啊，想你了呢。”相視一笑后，我們想方設法打開了她的話匣子。

似乎她有很深的痛楚，絮絮叨叨地，她說了將近一個小時。她說自己家里的貧窮，說她想穿好一點的衣服也沒法實現；她說同學對她的漠視，她雖為班長，為班級做了那么多好事卻沒人感謝她；說她父母的離異帶給她巨大的打擊，說母親只是愛妹妹和弟弟卻唯獨忘了自己；說老師不通人性，布置的作業常常讓她做到三更半夜……一個字：煩！一句話：沒人對她好，她是最不幸的人！ 陳老師不斷地開導她，她總是一句話：“沒用的，他們不理解我！”我一時覺得她真的很可憐！在此之前，我真的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竟然經受了這么多的打擊！同時我也覺得很悲哀，我竟然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融化她此時帶著堅硬外殼的一顆心。我想，先放下那些讓她敏感的話題吧。

我忽然想起了前幾天在杭州學習時看到的一幅溫馨的畫面：南宋御街街邊，一位帥小伙拉著手風琴，他旁邊有一個攤位，小攤雖簡樸但很干凈，琴聲十分悠揚，讓行人忍不住駐足！最打動我們的是，他左邊有一塊小黑板，上面清晰地寫著：“浪跡天涯的孩子，祝你有夢為馬，隨處可棲。”黑板的前面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免費的小吃。我立刻覺得杭州溫暖如春！這一小塊精神的圣土，能讓多少人“隨處可棲”！身為教師的我，是否也應該像帥小伙那樣，幫她走過這道坎？

潮濕的房間里，看得見的是她奶奶四處堆疊的鞋墊。我努力搜索著能夠讓我們繼續談下去、而且有助于融化她內心的話題。一束陽光從瓦縫中漏下，暖暖地照在一本書上。我的視線順著陽光走進了《慈善讀本》，記憶馬上被喚醒了！我清晰地記起里面的一個章節：尋找比你弱小的人。我靈光一閃，何不讓她也尋找一下自己的“幸”與“不幸”！我和她一起聊著，自然就由自己聊到了別人。當我們一起聊過海倫、布朗時，當我們一起讀卡耐基的《我沒有鞋，他卻沒有腳》時，當我們一起猜《時間和愛》講的內容時，她忘記討厭我們了！

“全球逾9億人終日挨餓，數以億計的孩子，一日未必吃到一餐，他們甚至無奈到要吃樹葉、蝌蚪、蟋蟀充饑……”

“我猶豫，因為我沒有鞋。直到上街我遇到一個人，他沒有腳！”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我們同處一個世界，每個人都是世界的一部分……”

“如果黑暗籠罩了我，我決不害怕，我會點亮自己心中的蠟燭！”……

我們其實沒讀多少時間，好像只讀到一半左右吧，她坐不住了，很羞澀地對我們說：“老師，我錯了，我跟你們回學校吧，從今往后，我要好好愛同學，愛父母，愛老師，絕對要對得起所有愛我的人！”

“你的心有一道墻，但我發現一扇窗！”推著自行車，我們仨談笑著穿過滿是泥濘的小巷，她不時提醒我們哪里有水坑，哪里又該如何走……半學期不太講話的她此時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以后的打算，快到學校時，她再一次用書中的話強調：“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我要用愛去召喚愛，老師，你們放心吧！”

無需其他言語，那一刻，春暖花開！ （作者單位：浙江省臺州市黃巖區院橋初級中學）

（摘自《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