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之南 散落在大別山深處的古村落

甘在斌

走進新縣原生態村落

夏至，接到朋友的電話，說咱們去河南新縣看看那里的古民居吧。對于喜歡拍老房子建筑的我來說，對古民居自然毫無抵抗力。

現在全國各地的古鎮古民居到處都是，可惜大多都已經變成商業味兒濃、被外地生意人占領的翻新古鎮。對于新縣這個以出了93位將軍而聞名的小縣城來說，那里的古民居也許更值得期待。

新縣處于河南省南端，大別山腹地，鄂豫皖三省六縣結合部，屬河南信陽管轄，與湖北紅安、大悟等縣城接壤。京九鐵路、106國道和大廣高速公路穿境而過，東距合肥240公里，南距武漢160公里，北距鄭州390公里，素有“三省通衢”“中原南門”之稱。

在新縣的三天時間里，我們去了周河鄉的西河大灣、毛鋪、丁李灣等古村落，其保存完好的建筑，安樂祥和的村民，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西河大灣古村

西河大灣古村落始建于明朝初期，距今近500多年歷史，東西長400米，南北寬約100米，占地面積60畝，共有房屋150余間，現有88戶，380人。古村背靠獅子山，臨河而建。一條清澈的小河沿岸古木蔽日，是豫南民居村落的典型代表。

西河大灣古村落民居多為二進院三進房間，部分石刻、磚雕、木雕現保存完好，但破損嚴重，其中最具特色的建筑當數張氏煥公祠。煥公祠是保存最完整，也是最能見證西河曾經的繁榮的建筑，每一處精雕的細節，都似乎在訴說古老的故事。

張氏煥公祠位于村口，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間，距今近300年歷史，房屋均為歇山式磚木結構，墻體用青磚砌成，屋頂用灰瓦蓋面和調脊，檐口用雕花磚封檐，從梁架到磚墻均為典型的豫南建筑風格。整座宗祠為一進院兩排房屋，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院落，由條石臺階上至宗祠正殿。前排是門樓兼戲臺，面積約60平方米，大門上側和左右兩側均有民間磚雕。上側為三星百壽圖，左側是諸葛亮空城計，右側為轅門斬子和穆桂英掛帥磚雕，人物風格惟妙惟肖，形態逼真；宗祠門樓上方是戲臺，左右兩側均有樓梯上至戲臺，現保存完好；后排房屋是宗祠的祭祀禮堂，可惜梁柱上精美的木雕在文革期間被全部毀壞。

丁李灣村

在丁李灣村，76歲的劉桂珍（音）老人和她的媳婦坐在門口，一邊摘著野菜，一邊唱著《勸郎歌》：“一勸哥不要花心，二勸哥不要貪玩，三勸哥要孝敬，四勸哥……”，婆媳兩人自顧地干著手中的活兒唱著曲兒，并不理會我們的旁觀。其原生態的唱腔和俏皮地打鬧，讓我們看得倒有幾分醉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兒時的故鄉，古村落傳承著我們的歷史和文脈，承載著我們濃濃的鄉思和鄉愁。

當地人介紹說，丁李灣村目前有500多人居住，多是李姓，祖籍在皖南、贛北一帶。據史料記載，這個古村始于元末明初，以清代乾隆年間最盛，當時田地7萬多畝，房屋600多間，有“李氏莊園”之稱。至李維屏時期，莊園四周城墻環繞10多里，并有東西南北四道大門。從村南頭的大水塘北岸朝南望去，映入眼簾的5座大門樓一字排開，青磚、白墻、屋檐高聳挺立，是不可多得的具有豫南特色的古民居建筑群。可惜我們去時村民正在清洗池塘。如果池塘灌滿水后，在塘邊拍攝夕陽下的古民居，一定會得到理想的畫面。印象中的河南，少有江南式的徽派民居古村。

而丁李灣古村建筑風格呈現出南北交融、東西互漸的特色，斑駁的白墻，綴綠的灰瓦，圓門斗拱、雕梁畫棟，依山傍水，恍如江南。與普通的豫南民居相比，這些依水而建的徽派民房，超出坡瓦高度的門樓馬頭墻最為搶眼，形成了兩種風格迥異的建筑外觀，庭院深深卻又齊齊整整。

在最東側的一處門樓，鋸齒式房檐下的磚雕、石雕上，各種彩繪的花卉圖案依稀可見，十分精美。門枕兩側石礅上，是花瓶插花鏤刻。整個門樓，古樸莊重，保存完好。緊鄰該門樓東側的門樓，更加高大，門枕石礅包括屋檐彩繪上竟然出現了麒麟鏤刻，而且屋門上方的八卦造型窗戶，出現了彩繪，但其房門朝向偏東方向，并非正南，顯得尤為另類。

“我小時候就聽上輩人說，這叫‘歪門斜道’、就像影壁墻一樣，‘財不外露’，可以‘聚財’，也有老人說，是因為房主祖籍在偏東方向，是想緬懷家鄉。”丁李灣村今年67歲的村民李先柏說，該房之所以排場一些，是因為房主是明朝時候一位縣令，“只知道他姓李，具體叫啥，誰也沒記得。”

沿著塘邊青石鋪就的路面向西，有一處高約1米的臺階，這也使得西側的3座門樓比東側兩幢看起來更加高大。高臺之上的第一家門樓，屋門兩側墻體內角并非直角，而是呈現喇叭口狀，這被當地人稱為“八字門”，古時只有一定級別的官員才能使用。屋門上方的八卦窗戶更加精美，而且上邊還另開了較小的洞口，被稱為“瞭望口”。屋檐彩繪和屋門橫梁頭，還都出現了龍的圖案和造型。

村中的弄道不但窄，而且曲折，但兩邊依然留出了雨水槽、排水溝，加上路面均由石塊、石板鋪成，看上去小巧玲瓏，功能齊全。此外，不管是從臨塘的大門樓抑或弄道里大門樓進去，里邊都還有若干個小門樓，這在當地叫“一環套一環”，可防御外人侵擾。

丁李灣目前最深的宅院，有四五進深，而據通過土改分到“知府宅院”居住的76歲老太太講，這里早期的宅院，最多曾有13進深，但后來不是自然倒塌，就是被人破壞了，沒有保存下來。

這些宅院還有一個共有的獨特設計：在門樓門枕兩側、宅院屋檐下方，都有若干個內大外小的孔洞。按照當地人的說法，這是為了在遭遇外人侵犯時，方便房主朝外多個方向發射火銃，“也可以朝外瞭望，觀察敵情”。

這里所有的門樓、宅院，均是石頭做成高地基，上砌大青磚，但從一些受損的地方看，內部均為土坯，這種節省材料又基本不影響質量的工藝，被當地人稱為“包青”。至今很多“包青”墻體依然平整完好，連裂縫都很少見。

“這是先人用糯米、窯灰、石灰按一定比例混合做成的，可以跟磚融合成一體，非常堅固，非常耐腐蝕，也叫紫金灰，差不多就相當于現在的水泥吧，現在很多人已經不會做了。”

保護老村，刻不容緩

漫步在村中老院、弄道，觸目所及的墻倒屋塌讓人傷感，但這些風格統一的徽派建筑里，那曉風殘月的清雅韻味，依然不減。

不過，這些散落在大別山腹地的古村落明顯已經無法留住年輕人進城的腳步。走在村子里，我們遇見的大多是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多半年輕人已出外打工。不知道留下來的人，對于祖先留存的建筑和耕讀文化還有多少敬意。

在西河大灣古村，當地政府正在對一些危舊老屋進行搶救性保護。這個古村的保護與規劃得到了以“把農村建設得更像農村”為理念的北京綠十字和中國扶貧基金會、中國古村落保護與發展委員會的項目支持。

房子，一旦長期無人居住，勢必會因失修而坍塌損毀。古村落的價值也不僅僅在于它們是老房子，而是在于它那種內在的文化。

其實，最好的保護就是讓村民自覺地傳承并利用，保持它的原有格局，讓古村真正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