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獵狗

紀洲

“獵狗老啦！”獵人望著身邊沉沉睡去的老獵狗，發出了一聲輕嘆。

獵狗真的老了，不復當年威武雄壯的模樣，此刻它匍匐在地上，越發顯得瘦弱不堪，就像一片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隨時可能悄然隕落。獵狗那身原本烏黑油亮的皮毛如今也失去了光澤，就像秋天田野里的枯草，稍一觸碰便會大把大把地脫落。更重要的是，它已經失去了作為獵狗應有的警覺——主人向它走近時它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情形讓獵人心里一陣酸楚。

獵人輕撫著獵狗的脊背，那里的幾道長短不一的傷疤因為毛發過于稀疏而顯露了出來，就像是一枚枚昭示著它赫赫戰功的勛章。獵狗終于醒過來了，它費力地睜開了蒙眬的雙眼，用迷茫的眼神四下張望著。過了許久，它才注意到近在咫尺的獵人。它伸出了干燥的舌頭輕舔著獵人的手心，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它沒有絲毫感覺，甚至也看不出獵人眼中的悲哀與訣別。橙色的夕陽透過獵人的指縫斑斑點點地灑落在它的身上，它突然覺得自己有一種飛翔的感覺——這種感覺與它年輕時奔跑的感覺很相似——它驀然有了一股奔跑的沖動。

獵人緩緩地撫弄著獵狗的額頭，突然看見獵狗眼中有一道靈光閃過，獵狗竟然恢復了清明，它掙扎著孱弱的身體想要站起來。“都跑了一輩子了，還要再跑？”獵人的虎目竟蓄著一汪熱淚。獵狗與他一起度過的一幕幕情景開始在他的眼前浮現：剛出生的獵狗跌跌撞撞地想要站立，獵狗與他一起追逐著草原上的獵物，獵狗替他擋住一條來勢洶洶的惡狼的攻擊，獵狗日夜伴隨著他在草原上流浪……終于，獵狗顫抖著站了起來，艱難地邁開了步伐。“跑吧！”獵人站起身跟在它后面呼喊著。仿佛受到了鼓舞，獵狗終于在曠野上奔跑起來。奔跑的感覺是多么的美妙啊！獵狗越跑越快，似乎超越了以前的速度，達到了極限……漸漸地，它的速度慢下來了，越來越慢，它的動作越來越僵硬，它的眼睛緩緩合上，再睜不開，隨后緩緩倒下……

獵人雙目注視著獵狗跑完了它生命的最后一程，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遙遠的過去，回到了最初他帶著獵狗來到廣袤的草原上打獵的情景……

“老伙計，一路走好。”獵人輕喃著，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草地上，滲入泥土，慢慢地失去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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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以細膩、深情的筆觸，描寫了一只老獵狗在回光返照之際的驚人壯舉，寫得感人至深。文章對獵狗的外貌、眼神、動作的描繪，逼真而傳神。獵人與獵狗之間的那種相依為命、惺惺相惜的情感亦展示得非常充分，令人感動。

【作者系江蘇省鹽城市景山中學高三（4）班學生，指導并置評：王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