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留白

艾廣明

繪畫藝術講究留白，就是在畫面上留下相應空白，與畫面和諧，留有想象空間。國畫大師齊白石畫蝦，往往是一張白紙上僅幾只蝦游動，活靈活現。蝦在哪里游？自然在水里，然而紙上卻沒有畫水，人們感覺蝦周圍的空白處都是水。古代哲學家老子說的“有無相生”，深刻地講出了有和無的辯證關系。車輪有輻條、輻條間有空白，運轉才更有效率；建筑房屋，有四壁、有頂棚，中間是空的，才成其為房屋。繪畫的留白體現了“有無相生”的哲學思想。

留白的道理也存在于人們工作、生活的很多領域，值得探索和總結。對領導干部來說，留白也是一個有用的思想方法。

城市建設不一定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把空間都占滿，適當留點空地，成一片綠茵，城市顯得更漂亮宜居。再說不急需的設施，建了用處也不大。可有可無的東西建了，雖然增加一點地區生產總值，但過些年這塊土地有更大用處了，老建筑還得拆除，勞民傷財。一個城市應該為后人搞新建筑留點空間，而不要把空間都塞滿了，讓后人只能破舊立新。

安排工作，有的領導事無巨細，部署頗為周詳，不但針對現在的情況，還對下一步提前作出部署。這樣做顯示出領導者思考的周密和深邃，在情況較為明了，領導者高瞻遠矚的前提下，也可能料事如神，應對從容。但在問題復雜，風云變幻的情況下，慮事周密倒不如有點留白好。《三國演義》寫諸葛亮常常神機妙算，應對復雜局面滴水不漏。派將領去打仗，不但面授機宜，還帶上錦囊妙計，到了預料的局面出現時，打開錦囊，對策一目了然。照計行事，勝利十拿九穩。這樣高明，千百年來為人所稱道，也有一些自命不凡的人覺得自己也如諸葛亮。可是決策的經驗告訴我們，人的認識總要受到一定局限，怎能把一切情況都料到？諸葛亮雖是歷史上確有的人物，才能的確出眾，但遠沒有《三國演義》小說寫得那么神。所以魯迅批評其“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領導者部署安排工作，既抓住要害，又不面面俱到，適度留白，為進一步決策留點空間，為部下發揮能動性、相機行事留點空間，對工作更有利。

很多做過領導工作的人都有體會，去檢查工作、現場講話要有所準備，但準備也不可過細、過于刻板，要有所留白，留有根據現場情況、氣氛發揮、應對的空間。經驗不足的人，才會處處照本宣科、呆板拘謹，缺少與周圍干部、群眾的互動交流，缺少對現場情況的應激反應。特別是遇到一些意外情況，對領導干部是嚴峻考驗，事先難以準備一個處理問題的腳本，不如掌握一些決策、應變的基本原則，修養成一種處變不驚的心態，現場發揮和施展才干更有用。有些同志事業心強，耽于思謀，整天思來想去，雖然辛苦，但效率也不一定高。因為有些思考還不如留白，留待情況明朗、時機成熟時再作思慮，少些先入為主之見，有利于科學決策，同時也節省點自己的精力。

領導干部常有強烈的出政績的愿望，“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應該肯定；但有些人對出政績有急功近利思想，個人抱負占了上風，致使一些政績工程造成了損失，產生了負面影響。領導干部在政績上也要有點留白意識。習近平同志倡導領導干部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思想境界，立足當前，更要著眼長遠，甘做鋪墊工作，甘抓未成之事。領導干部都應具備這樣的思想境界。

畫面上留白是畫家的匠心，部署工作的留白是領導藝術，都是有意為之，著眼大局，全面深入地看問題。留白不可扭曲，慮事不周。片面性、簡單化，出現漏洞，造成工作缺失，和留白是兩回事。譬如城市衛生出現了死角，某個街區污水橫流、垃圾如山，反映的是管理的缺失和工作的懈怠，和留白風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