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伊拉克ISIS占領區(qū)

尚樂　梁有昶

日前，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在白宮發(fā)表講話，稱為保護美國利益，防止“屠殺”，已授權美國軍方在伊拉克進行有針對性的空襲，但美國不會派遣地面部隊返回伊拉克。緊接著，美軍戰(zhàn)機便再次對宗教極端武裝“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ISIS）實行多輪空襲。之后，“伊黎”武裝支持者經由微博網站“推特”發(fā)布留言，威脅稱美軍士兵和美國公民將成為恐怖襲擊的目標。

據悉，6月底攻占了伊拉克大片領土的極端組織（ISIS），在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蘇爾宣布建立橫跨伊拉克和敘利亞的“哈里法國”。一個月的時間，這個城市像被籠罩在一層鐵幕之下，外界難以想象城中人生活如何。不久前，一則網上新聞稱，ISIS下令摩蘇爾所有婦女接受割禮，否則要面對嚴厲懲罰，約有400萬婦女和女孩受影響。這則駭人聽聞的報道，很快被證實是假新聞。美國合眾國際社、英國《衛(wèi)報》等媒體都指出這則報道有誤，ISIS也否認曾下此嚴令。但人們對摩蘇爾更加好奇，ISIS占領區(qū)內部究竟是怎樣一番光景？

大街上的女人圖片被移走

一個多月前，當數千名手持AK-47的武裝人員出現在摩蘇爾街頭時，當地居民對這個強制接管統(tǒng)治權的組織充滿了恐懼和擔憂——人們害怕接下來的生活會朝不保夕。

一個多月后，人們發(fā)現他們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至少從表面上看，當地人目前的生活是相對正常的，很難和那個因大規(guī)模處決俘虜而被指為“殘忍嗜血”的恐怖組織聯(lián)系在一起。城市內的大街上，運送食品、木材和廢品的卡車川流不息，還有不少摩蘇爾居民自駕去庫爾德斯坦購買汽油。

對于很多摩蘇爾居民特別是遜尼派穆斯林而言，ISIS帶來的最大好處是“安全保障”?！澳阒涝贗SIS來之前的摩蘇爾是什么樣子的嗎？我們幾乎每天都生活在爆炸和暗殺之中，但是現在，我們有了安全保障?！币晃荒μK爾居民阿布·薩德爾這樣對記者說。

薩德爾并非唯一持此觀點的人，ISIS對當地居民的“親民行為”顯然取得了效果。許多當地人離開又返回。被問及這樣做的理由，他們的答案大同小異：“城里的一切都很平靜。ISIS不愛多管閑事，衛(wèi)生和市政部門照常辦公。”ISIS甚至沒有執(zhí)行禁煙令?！拔颐刻扉_車進出，一直叼著煙。”在占領摩蘇爾后，ISIS的士兵在街頭散發(fā)傳單，警告居民不許抽煙喝酒，否則將依照伊斯蘭法進行懲罰。但到了晚上，公園里全都是抽水煙的年輕人。“不過大街上和商場里的女人圖片被移走了?！?/p>

驅逐基督教家庭

但當地人告訴記者，對于不順從統(tǒng)治的人，ISIS就沒那么仁慈了。

在摩蘇爾和庫爾德斯坦之間的公路上待久了，就能感覺到所謂的和平具有欺騙性。有那么一陣，公路上似乎平靜如水；但頃刻間，來自摩蘇爾基督教社區(qū)的車隊便蜂擁而至。車隊都在翻山越嶺的趕路，所有車廂里擠滿了人，后車窗上掛著十字架，戴面紗的婦女蜷縮在后座上。多數人沒帶行李，隨身只有公文包、手提箱和飲用水。

“我們不得不逃走，這不是第一回了。”一名難民告訴記者。在表面的平靜下，驅逐基督徒、打壓什葉派、破壞宗教圣地……這個前基地組織采取著一系列行動，試圖打造一個嚴格執(zhí)行極端伊斯蘭教義的國家。

在ISIS剛發(fā)布針對基督徒的最后通牒時，供職于當地政府部門的納迪婭還天真地認為“這可能是個流言，或者只是一些不負責任的武裝分子的個人行為。”所以，她和家人待在家中沒有做任何逃離的準備。但當武裝分子開始拿著擴音器在街頭喊話，并且在一些基督徒的住所標記“收歸國有”的符號時，納迪婭才意識到“他們是認真的”。

6月16日，ISIS發(fā)布了一項聲明，要求該市的基督徒6月19日中午之前在皈依伊斯蘭教、繳納“吉茲亞”稅（即人頭稅）或離開摩蘇爾三個選項間做出抉擇，“如果拒絕，等待你們的只有刀劍?！?/p>

據了解，“吉茲亞”是一種向非穆斯林征收的古老稅種。在早期的伊斯蘭教國家，非穆斯林需要繳納一定數額的費用，才可以繼續(xù)他們的信仰，并在外地入侵時得到保護。而身體健全、達到服兵役年齡的非穆斯林男子也必須繳納“吉茲亞”稅，才可以免于參加穆斯林戰(zhàn)爭。

納了稅就一定能夠相安無事嗎？摩蘇爾的基督徒沒有信心。因此，他們選擇了離開生活了幾個世紀的家鄉(xiāng)。6月19日中午之前，當地的375個基督教家庭拋下房子和財產，匆匆踏上了逃亡之路。納迪婭說他們可能是最后一個離開的家庭，“一家七口，擠進一輛汽車里逃了出來。”

打壓什葉派穆斯林

相較于基督徒，摩蘇爾的什葉派穆斯林的境況似乎更加悲慘。

在ISIS占領摩蘇爾西郊的巴都什監(jiān)獄后，400多名什葉派犯人被集體處決。

在伊拉克南部宗教圣地納杰夫市西北郊的侯賽因難民營，記者還采訪了一些從摩蘇爾逃離的什葉派穆斯林家庭。

“他們綁架了我，狠狠打我，直到打壞我兩根肋骨?！?6歲的易卜拉欣·哈希姆左手按著受傷的肋部，右手不停捻動一串念珠，憤怒而驚恐地向記者講述著幾天前在家鄉(xiāng)噩夢般的經歷。

哈希姆來自摩蘇爾市向西50公里的艾斯基摩蘇爾鎮(zhèn)，ISIS占領摩蘇爾后，大肆破壞什葉派宗教場所，嚴酷打擊什葉派穆斯林，當地的什葉派居民無端遭到毆打、綁架、劫掠甚至殺害。就在哈希姆一家出逃的前兩天，他的兩個弟弟被武裝分子槍殺，“尸體就扔在了那里，我們只好把他們裝在塑料袋里草草下葬。”

來自摩蘇爾市泰勒可夫鎮(zhèn)的邁赫迪·穆赫辛·穆薩維說，在ISIS占領摩蘇爾之前，當地的遜尼派和什葉派居民相互通婚，“像兄弟一樣生活在一起?！钡獻SIS的到來，卻改變了這一切。

62歲的穆薩維曾經是一名長途客運司機，家里有四所房子，生活富足安逸。但是幾周前，武裝分子闖進他家，一番洗劫之后把他的四所房子全部放火燒掉。

穆薩維育有五個兒子，三個在伊拉克軍隊服役，其中最小的兒子在與武裝分子交戰(zhàn)時犧牲。上半年，穆薩維剛給小兒子蓋了新房，兒子答應他齋月結束后就搬家，“現在他死了，永遠也住不進去了……”

破壞宗教名勝

破壞古代圣殿和名勝古跡，是ISIS在摩蘇爾實踐其嚴苛伊斯蘭教義統(tǒng)治的又一行動。6月25日，武裝分子炸毀了相傳葬有亞當和夏娃第三子賽斯的賽斯清真寺。而在此前一天，相傳葬有基督教先知約拿的著名清真寺也慘遭破壞。

當地居民稱，6月24日，武裝分子用炸藥在約拿清真寺外圍拉起一道圍墻，在驅逐了寺內人員后引爆炸彈將其炸毀。

遜尼派占多數的尼尼微省，幾千年來一直是伊拉克亞述派基督教的中心。作為尼尼微省首府，摩蘇爾向來以宗教包容而著稱，不同的宗教信仰在這里得到生存和發(fā)展。保存于伊斯蘭教清真寺中的基督教先知約拿圣陵，一直以來被看做是一種宗教共存的象征。但包括ISIS在內的一些信奉極端伊斯蘭教義的組織，則不認同這一理念。同時，他們認為供奉和參拜圣殿或墳墓是一種不圣潔的行為，而崇拜穆罕默德以外的其他先知也被極端分子視為叛教。據媒體報道，ISIS此前已經頒布法令，宣布了他們破壞圣殿和墳墓的計劃。

據美聯(lián)社報道，摩蘇爾斜塔已經成為ISIS的下一個摧毀目標。據悉，摩蘇爾斜塔建于1172年，幾乎與意大利的比薩斜塔同時開工建設，是一座具有濃厚伊斯蘭風格的著名建筑。報道還稱，武裝分子大上周末已經在斜塔周圍布滿了炸藥。

武裝分子之所以要炸掉摩蘇爾斜塔，是因為該塔供奉著多位歷史上著名的宗教人物。而作為繪在1萬面額伊拉克第納爾紙幣上的景觀，摩蘇爾斜塔儼然已經成為伊拉克的國家象征之一。但在武裝分子看來，民族主義也是一種可恥的、不可取的行為。

但當地居民對ISIS的這種行為已經忍無可忍。就在ISIS武裝分子做好炸塔準備后，附近居民聞訊趕來，他們手拉手坐在斜塔周圍，對武裝分子說：“你們要想炸掉斜塔，就先炸死我們?！?/p>

（文據《國際先驅導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