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假院士和院士造假

劉雪松

曾經的“老板”、現在的中科院院士王正敏，究竟會不會栽在自己的“打工”弟子王宇澄手上，有待觀望。央視以深度報道的形式聚焦王正敏，將王院士“至少五十七篇論文涉嫌抄襲、克隆國外人工耳蝸樣機冒充自主研發、并以人工耳蝸項目一年內獲得四千萬元的國家級項目經費”等等這些看上去聳人聽聞的發家史一一端出來示眾，王老板現在的處境，顯然像一枚放在板凳上的雞蛋，隨時都有滾蛋、蛋碎的可能。

王院士的學生與其反目，是緣于正義還是出于利益，不是這條新聞最有意思的地方，最受關注的是王正敏如何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名不符實的院士，到成為院士之后的造假過程，并將院士這個越來越被社會所詬病的形象，像膿瘡一樣展示在了公眾面前。它讓人們領略到了“就怕騙子有文化”帶給公權和社會的雙重傷害。

2005年增選為中科院院士的王正敏，有沒有像昨天的張曙光一樣花錢打點過，央視的報道沒有提及。但此前王正敏所謂研發的“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國產人工耳蝸”，與他“至少五十七篇涉嫌抄襲的論文”一樣，都是克隆而來。這么舉世矚目的國際科技項目、這么引人關注的國際學術成果，能夠一路剽竊、一路過關，足見院士的門檻，并非鐵板一塊、凈土一片。

一個靠假論文、假研發混進院士隊伍的“重大科技杰出貢獻者”，帶給國家科技的傷害，不只是兩個部委分別兩千萬元以上的國家級專項經費打了水漂，更是所謂的克隆人工耳蝸帶給眾多病患造成的痛苦與不幸，也是信賴科技進步的股民的無數錢財在這個低劣的克隆項目上的人間蒸發。

四千多萬的百姓血汗錢，以科技進步的名義，落入了一場克隆剽竊的騙局，淪為個人私利與利益團體要挾患者健康、吸引股民投資的本錢，這看上去僅是納稅人的錢中飽了少數人的私囊，實質上是有些人把人們對于科技隊伍的敬重，當成了隨手丟棄的紙巾，把凝聚著整個國家、社會和民眾對于科技進步的渴望、期待和信任，當成了這頂院士桂冠之下隨手把玩的錢袋子。把民族復興的重任寄托在這種人身上，不只是科技隊伍中濫竽充數者膽子夠大的問題，更是反映了科技隊伍、科技項目監管的嚴重失察。它傷的不只是百姓的錢，更是民眾的情。

沒有一種腐敗，比科技腐敗更令人痛心和恥辱。科技腐敗墮落的是科技隊伍中的某一個人，某一群人，傷害的卻是整個國家的創新能力和整個民族的創新精神。如果科研經費的把控、科技隊伍的監管，不納入新一輪制度反腐的籠子，不接受民眾的監督，像王正敏所謂人工耳蝸這樣的黑幕不被一一端出來曝光，國家科技落后的帽子，將會無休止地戴下去。

【原載2014年1月3日《錢江晚報·錢塘原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