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故事

木鈴

一

認識老徐的人，沒人不說他是粗獷型的。按照一般規則，粗線條的人對待愛情是大大咧咧的，缺乏細致和耐心。徐嫂很漂亮，且溫柔，尤其是笑的時候，帶著孩童般的靦腆兼有成熟少婦的溫柔，很是養眼。我們每次夸老徐有漂亮愛情的時候，老徐便充分發揮他粗獷的一面說：“都奔五的人了，啥愛情不愛情啊？”

徐嫂上下班乘廠車，廠車是將職工送到家門口的。但是徐嫂卻在我們單位門前下車，等老徐下班一道走。每到下班前幾分鐘，老徐便打電話，很簡短，類似“到了嗎？哦，到了啊。”然后笑容可掬地掛電話，眉目舒展。

老徐下班后，推著自行車，與徐嫂肩并肩走著去菜場買菜。我們沒事時便推斷后面的情節：一起擇菜洗菜煮飯，然后一個端盤子，一個擺碗筷……老徐“吭哧吭哧”笑，被我們問急了，便說：“我哪會做廚房的事啊？就是她在做，我在看。”面色漸紅且扭捏。這回換我們“吭哧吭哧”笑。

二

老管是敦厚型的，木訥少言，是那種死活不肯說甜言蜜語的男人。管嫂是個賢惠的人，所以，老管在家是甩手掌柜。管嫂偶爾也有怨氣，說一年忙到頭，哪怕得一句舒心話也是好的。老管對付她的慣常話是：“說出來也是假的，你也聽？”管嫂說：“假的也聽。”但老管還是什么也不說。

今年初春，老管開始覺得身體不適，乏力，氣短，夜里盜汗，后來淋巴附近又長了兩個小囊腫。醫生一語斷定：“是淋巴瘤。”老管不肯住院，對管嫂說：“我知道這個病，治也就是燒錢，還不如讓我在家陪陪你。以前，你在家忙，我沒幫過你，以后，家務事都交給我，算是我補償你的。”

兩口子決定不想病的事情，只管將日子過痛快了。他們每天一起做飯洗碗掃地擦窗，互相逗樂子，很是甜蜜了幾天。結果半個月后，去復診，是另外一個醫生接的診，他說：“哪里有什么腫瘤啊？估計是毛囊炎。要說乏力也正常，你都五十多的人了，身體走下坡路了，熬點夜吃點累都受不住了。”

瞧這場虛驚鬧的。最開心的還是管嫂，她要老管再說幾句“陪陪你”的話，老管又死活不開口了。但是老管有了一點變化，就是保持著每天和管嫂一起做家務的習慣，哪怕就是晾件衣服，也是一個遞衣服撐子一個接過去晾，這一遞一接的，沒嘴皮子啥事。

三

老童一向自詡為真漢子，看不慣卿卿我我。單位發電影票，老童說是帶童嫂去看，結果一個人先奔電影院去了，害得童嫂進了電影院后一通好找。童嫂難免有點氣不順，要老童下次一定帶著她。老童說：“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又不是找不著。”

因為是單位包場，前后左右都是熟人。童嫂覺得沒面子，一氣之下，起身就走。老童追過去，解釋說：“不是不好意思嘛。”童嫂說：“我又不是小三，有啥不好意思啊？”老童說：“你比我小五歲，人又顯年輕。我現在謝了頂，顯老。人家看見，萬一猜測你是小三，怎么辦？”

這一席話把童嫂逗笑了，她回過頭來說：“電影還沒散場呢，不看完怪可惜，還是回去看完了再說吧。”這回老童讓童嫂先走，童嫂堅持說：“不，一起進去。”老童說：“你先進，我跟在你后面，行了吧。”

童嫂掀了門簾進去了，老童轉身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童嫂愛喝的汽水和愛吃的話梅。

都說愛情是年輕人的專場，又說無論多相愛的男女，一旦進了圍城，愛情便演化為一個叫親情的東西。但是，如果沒有愛情了，親情還親么？愛情經過歲月的沉淀，倒是更經看。

（摘自《揚子晚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