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子與藕

王吳軍

古詩中寫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輕輕一葉舟，蕩入荷花里。不見采蓮人，但聞花中語”，這是江南采蓮的情景，是頗有自然的天趣縈于襟懷的。

其實，古詩中的“采蓮”就是采擷蓮子。

荷中蕩舟，花間采蓮，掬水聞香，成為詩里畫中人，這樣的境界真的令人無限向往。

品嘗蓮子的味道和采蓮一樣，也是頗有情趣的。

蓮子是一種美食。新鮮的蓮子可以直接食用，入口只覺生嫩清爽，若是心急貪食，會覺得蓮子那淡淡的甜味中有著一絲的微苦。原來，這是沒有剔去蓮子中那一莖細細的綠蕊，便大嚼起來，才有了苦味。不過，這并不讓人討厭，反倒因為這蓮心的苦味，使人想起這樣的古詩：“卻笑同根不同味，蓮心清苦藕心甜”。其中深意，令人遐思。剝食蓮子的剎那情懷，真有恍若夢中之感。

蓮子生食也是好的。就如作家梁實秋所言：“剝蓮蓬甚為好玩，剝出的蓮食有好幾層皮，有硬皮還有軟皮，最后還要剔出蓮心，然后才能入口，有一股清香沁人脾胃。”看來，生吃蓮子不僅簡單易行，而且洋溢著質樸的鄉野之趣。

不過，有的人吃蓮子更為講究。比如，有人把蓮子做成糖蓮子，或者做成蜜汁蓮子。如此烹調出來的蓮子，不僅性平、味甘、淡雅，而且還有生津健胃、補脾養心之效。

記得有一年去江南，發現那里的人們通常是把干蓮子拿出來，用水浸泡后，再以大火煮透，然后用文火燜一段時間，便成了蓮子羹，味道極美。

如果在蓮子羹里放入銀耳，或者放入數顆紅櫻桃，看上去白的嫩白，紅的艷紅，紅白相襯，干凈美麗，清爽宜人。吃上一口這樣的蓮子羹，感覺入口酥軟，甜而不膩，真是美不可言，食之難忘。

蓮子清如水，蓮子的味道在舌尖上纏綿，那是一種味覺的享受，有著一縷花的芬芳，更有著人間煙火的豐美和淳樸，使人留戀，使人欣然。

藕是荷的地下莖，它一向是美食中的珍品。藕雖然出于泥中，卻晶瑩剔透，雪白粉嫩，吃起來脆嫩而鮮甜。一位喜歡美食的朋友說，藕在成熟后期，損傷其葉，使其早熟，吃起來更為鮮潤、生嫩、多汁，而且食而無渣，為藕中上品。古代的時候，民間每年都要挑選嫩藕到皇宮里進貢，以供皇帝享用。雖說藕是貢品，但在民間卻并非稀罕之物，尋常人家都能吃到，從未失去平民的本色。

藕宜做涼菜，如涼拌藕片、酸甜藕片等，吃起來脆嫩爽口，最適宜下酒。也可以分別拌以芝麻、辣椒絲、姜絲、蔥蒜等，做成特色的涼菜，清淡中略顯重味。另外，藕還可以炒，出鍋時略加一點陳醋，甜中帶酸，吊人胃口，且有養生之效。

有的人把藕油炸來吃，也是一道可口的菜肴。把藕末加調料后，加入一些面粉，再加適量的水，把藕捏成球狀，在油鍋中炸成金黃色，形似肉丸，實為蔬鮮，吃起來酥軟松嫩，還有這藕香的真味，讓人回味無窮。

當然，藕也可以葷吃。把藕和肉、雞、蛋、海帶混在一起，煮熟后，切片做涼菜，舉箸品嘗，味道別致。還有的人把藕做成炸藕夾，就是在兩片沒有切斷的藕片中夾進碎肉、蝦仁，塞滿藕孔，再蘸些面粉糊，放到油中炸透，再加調料，用文火燜一下，然后起鍋，真是藕香葷味，和諧融洽，是尋常人家的桌上佳肴。

藕還可煮熟吃，煮時用清水，藕段要全部浸在水中，煮沸時要用慢火。藕煮熟后，色澤紅褐，清香撲鼻。吃時可以蘸一些白糖，或將白糖熬成稠汁，澆在煮熟的藕上，吃起來味道更是濃郁，余味裊裊，不絕如縷。

吃的佳境在于韻味，吃藕也是這樣，《本草綱目》中說：“夫蓮生卑污，而潔白自若；質柔而實堅，居下而有節。孔竅玲瓏，紗綸內隱，生于嫩弱，而發為莖葉花食；又復生芽，以續生生之脈。四時可食，令人心歡，可謂靈根矣！”品藕而能享受韻味之妙，真是一件賞心樂事。

蓮子和藕都是荷這種植物生出的美食，一個生于上，一個生于下，蓮子能清心健脾胃，藕則能潤肺生津液，都是難得的美味佳品，更是世間難得的靈性之物，閑暇之時細細品嘗蓮子和藕，真的是賞心樂事。endprint